这房子亮堂堂,里面布置十分典雅,厨具灶眼皆是熟悉的模样,因而在程亘看来,虽然怪异,倒也没超过认知。
新房有了小厨房后,他是见过阿灼做菜的模样,和面前的她们也是差不离了。
前方的女夫子在切菜,一丝不紊如和风细雨,可谓是慢吞吞,底下的孩子却是各做各的,有大刀阔斧噼里啪啦一顿砍,也有一手拿菜刀一手拿食材,直接是虚空中一顿操作细无声。
还有几个等待醒面的女孩在聊天,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她们不像是上课,更像是在春游。
其中一个高个子女孩就说:“我就看过一种说法,那些女孩儿的判词,竟指的是她们的墓志铭,今日又想起,不甚唏嘘。以后我们谁后面走的也给前面走的题几句墓志铭呗。”
另一人不知怎的,有些生气,怒道:“你可别说了,我才不愿意相信那些是她们的墓志铭,我看的明明是她们人世间的一生,是来下凡历练,最后要上天去当神仙的。”
再有人笑:“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相信这样的说法,那神仙不就是指高维的生物,是要怎么办到才能降到三维空间来呢?”
“降维打击呗。”
说完就惹得好几个人吃吃大笑,倒是抱着书的那个小女孩突然哇哇大哭,“我看的才不是墓志铭——”
程亘还在细细思索这话的意思,耳旁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他睡眠本就轻,立马就睁开了眼,梦境也就如水中月镜中花,烟消云散。
醒来一时有些惆怅,想记起她们做的那些菜肴,竟是一丁点都想不起来,脑中只盘绕着三个字:墓志铭。
“倘若这次我要不幸成了刀下亡魂,那墓志铭该是写的什么,英年早逝?”
思绪混杂,他抬眸看向了来者。
进屋的是徐高士拨来的一个仆妇,那仆妇原是要将冰块放在窗台下,好给屋子去了暑气,一见到吵醒了俊公子,顿时又惊又怕,说了好几声对不住。
程亘就说他不用冰块,那仆妇急匆匆离开了房间,门就这么敞开着。
他起身落地,来到了碧纱窗边,望着屋外的芭蕉树,几片绿叶在炎炎夏日之下,撕裂开来,无精打采往外伸展。
“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脑中跳出的却是南唐后主的词,程亘看得有些呆了。
孙猫儿进屋便是看到木头人一般杵在窗前的人,有些生气,“你这伤口吹不得风,我还特意糊了纱窗来着,倒是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
程亘慢吞吞回了床。
“我是想给他们写信的,可我爹目光犀利,见我的字笔力虚浮,也就能猜出我的状况。”
孙猫儿就让他安心养伤,“嘉水县有老廖、铁猴和瘦竹,他们三若是顾不来一个程家,那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程亘心道:我这不就是想阿灼了么,可这话怎么说得出口,况孙猫儿又没有妻儿,哪里能明白我的惆怅。
两人竟是鸡同鸭讲,无法交流。
孙猫儿从徐高士那儿借了好几本书来,平放在书桌上,让程亘平时用着解闷,随口说了句:“我以为徐高士是独自生活,哪里想到他竟是有妻有妾,还有一儿一女,全是坐了马车过来看他。”
程亘道:“高士称号还是老廖给他取的,徐高士喜欢隐士的清净,宅子倒是好几处。”
也正是这原因,老廖才会将他的住处安排在这里,也不知为何,徐高士反而过来和他一起住了。
话音刚落,门洞外的下人过来汇报:“程公子、孙公子,家少爷、姑娘过来拜访。”
孙猫儿皱眉:“怎的还过来了,徐高士明说了,这院子不见外客。”
下人面上尴尬:“家少爷、姑娘不是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