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钱等人下了骡子,牵着来到草舍前,作揖问候,道是县城来寻人。
那农夫见他们穿着得体,便就邀请他们三人进屋烤火,众人一进屋才明白农夫是五人轮流巡视水田。
这条路通往两个村庄,周遭没有茶馆,村里人自愿来巡逻为的就是赚当天的牲口草料钱。
孙猫儿识相,给了三头骡的草料钱,屋里的人就备得极妥当。
引他们进屋的农夫问他们是否要喝茶,不要钱的,孙猫儿掏出水囊说不必了。
三人同他们唠嗑了一阵,便开始打听罗老二的住处,那农夫有些吃惊:“难不成又是来讨债的?”
“罗老二向谁借钱了?”陆钱好奇一问。
农夫本不想沾染这事,却听陆钱不知罗老二家里的事,想了片刻,就说道:“老农家里世代是村里土人,同姓罗,你们叫我老全就行,村里大小事,我多少知道一些。”
孙猫儿指着陆钱,对农夫介绍道:“我们这些人合力买了几架织机,听闻罗氏织布极好,已回家来,想聘请她到织坊,不知可成不?”
一听是这回事,屋子其他四个巡夜的村人笑着摇头,“去年或许能成,今年不成了,罗老二家里买了架织机,靠女儿织布卖钱呢。”
陆钱更加吃惊,罗老二不仅替亲家还了三百两,还有盈余买织机,细想起来实在可疑。
孙猫儿便说还是想去拜访罗家,问一问,或许人家就同意了呢。
农夫便出来给他们指明了方向,随后问:“你们三头牲口是要牵走,还是仍然寄放在草舍,寄放的话,一个时辰是要收十文钱的。”
陆钱就给了铜钱,“我腿脚不便,就留在这里等他们二人罢了。”
来之前他们三人就商量定了,担心罗老二认出陆钱,因而就孙猫儿和瘦竹前往探详情。
此时临近四更末,天色黑压压,孙猫儿带着瘦竹往村里走去,两边不时听到几声犬吠,天寒地冻,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往常就该亮灯光的灶房也是冷门冷灶。
走了半钟茶的工夫,来到村西处,罗老二家地处山脚下,这会也没人上山打柴,篱笆门前冷冷清清。
孙猫儿拉住瘦竹,道是:“我们既然跟全叔说是来拜访罗家,不好鬼鬼祟祟,先找棵树躲躲风,待他们开门了——”
话音未落,传来木板吱呀开门的声音,孙猫儿快速拉走瘦竹躲到了隐秘角落处。
却见院子走出一个头戴玄罗帽,穿着鼠毛褐夹纱直裰,脚上丝履,约为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面白无须,对方左右看了眼,见四周无人,迅速走出了篱笆门,往后山方向走去。
正好是从孙猫儿二人眼前经过,只不过那人并未注意到隐身于黑暗角落中的景物,一心向前走去。
不多一会儿山脚下出来一个仆人,牵着两头快骡,年前男子上骡离开此地,仆人紧跟在后。
待主仆二人离开,孙猫儿和瘦竹仍是没有出来,两人小声说着刚刚那人。
“郑举人家的大公子,三更半夜从罗家出来,我怎么想怎么不对。”
当初许为迁到长水县上任,是带着郑举人一起离开,家人请了乐人鼓手,敲锣打鼓送到了码头处,雇佣了两只回头客船,出发前点了吉炮,惊到了孙猫儿。
他就问来送船的都是何人,因而就见到了许为迁的儿子许言、郑举人的儿子郑锡。
刚刚从罗家出来的公子哥明显就是郑锡,孙猫儿绝不会认错。
瘦竹就问还要去拜访罗家不?
两人商量了会,“涉及到许言、郑锡二人,还是谨慎为好,不可给程教谕添麻烦,咱们还是暗地来查明真相。”
随后便往回走,瘦竹说道:“罗家还给赌场的钱,买织机的钱,或许是郑锡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