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程老太好奇王氏的安排,就连陆阿灼也未想过其中的道理,忍不住放下筷子,听二婶娘诉说其中的弯绕。
王氏说道:“我曾听闻陶大娘说杨县令家里一子一女,儿子十六岁,女儿十一岁,我就想着杨县令女儿该是有请西宾先生来教导,如能借着县令女儿的光,也请西宾先生一同教导她们。”
陆阿灼恍然,陆圆是杨县令跟前的红人,又和县令之子关系不错,而周氏和县令夫人也能说得上话,若是由周氏去提这个口,还真能成。
程老太太点头:“县令家里请的西宾先生,品行自然是好的,也少去我们筛选打探的工夫,先生教一个是教,教五个也是教,况且女孩们在一起,也能作伴。”
陆阿灼原先是打算在村里建几间书房,专门是请坐馆先生教女孩儿,看是要在汀西村还是在汀东村选一块空地,她出钱来买下地皮。
但听了二婶娘的话,她也有所意动,若是能和县令女儿一起读书,对扩宽顺娘、阿礿几人的眼界极有帮助。
刚要开口说请娘亲周氏去跟县令夫人问一问,又突然想起了,县令女儿该是缠脚,但阿礿、小花、二锦甚至连顺娘都是没有缠脚,难免受到县令家仆人的歧视。
安氏作为顺娘的大伯母,却对顺娘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也是见她没缠脚,理所当然就看低了这个侄女。
身为亲人尚且如此,就别说外界能给什么好眼神了。
然而顺娘当初没缠脚是程家极为拮据,需要人手来干活,王氏自己缠脚,却放任女儿大脚,为了这事,夜里躲被窝不知哭了多少回。
陆阿灼欲言又止。
一时有些犹豫要怎么提起这问题才好,毕竟缠脚问题在家里是个极为私密的话题,就像谁也不会主动去提起今儿穿了什么颜色的抹衣一般。
可她真不愿四个姑娘如此早的面对外界的恶意。
“我得在她们嫁人前,好好灌输大脚才是正常审美观念,否则她们到了夫家还是得忍受语言的冷暴力,可不行。”
一面寻思着,一面笑道:“要真给她们四个弄到城里,我家的小花怕是不愿的,她跟我说过,想要读书更想要织布,我答应了她,白天上两个时辰的课程,其余时间便由她支配。”
程老太转头同王氏商量,道是:“最好还是四个女孩子一起,落了谁都不好,小花也是想为家里做些贴补,咱们不好拂了孩子的孝心,还是请一个先生过来村里罢了。”
婆婆发话,王氏便也只能从了,“那我去薛家问问,先前薛家姐儿便是请的外地的先生来教导,教了有三年,曦姐儿学针指后才辞退的先生。”
刚好昨天程道佑从岭南带了许多吃的用的回来,王氏便挑拣了四样果品、建宁茶、荔枝酒去了薛家。
到了薛家,一番通报,来到女厅,就见薛夫人头戴金丝狄髻,穿着天青绣花夹绸袄,浅碧缎裙,裙下隐约可见高底绣花云头鞋尖,竟是起身迎了过来,携着王氏入座。
屋子摆着六张太师椅,两张在暖阁下,中间摆着红漆方桌,另外四张椅子两两相对,就在左右下手处,中间也是放着茶桌,桌上摆着水仙花盆,香味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