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阿灼同薛夫人叙了几句寒温,见夫人下巴略显消瘦,关心问道:“春季肝木旺,脾要弱些,您是不按时吃三餐么?”
薛夫人笑了笑:“莫怪程老太太如此疼你,就连王姐姐过来,十句中有九句是夸你的。
让你看了出来,近日我时常吃喝不下,不是其他原因,是为了曦丫头的婚事而苦恼。”
薛老太爷和薛老爷拼了老命去钻研要同杨县令做亲家,陆阿灼看着薛夫人眼底的青色,心道:“杨家若是有意,早就点头了,拖到现在恐怕是无意给杨珩之找地方上的姑娘。”
在她的推测中,县令夫人是要给儿子娶一门京官女儿,薛曦真说给了杨珩之,也是当妾罢了。
陆阿灼可不想见好友成了没人权的小妾,别说什么贵妾、宠妾之类的好听话,这年头律例和恩例说了,妇人犯了事,只要不是大的罪过,一律批准用银子赎罪。
即是说,正妻打骂小妾是常事,若是“不小心”打死了,只要有点钱财的往衙内一塞,地府便多了一枉死鬼。
陆阿灼能这么想,薛夫人吃过的盐比她吃的饭还多,肯定也考虑到了,这才整日整夜忧思忧虑,久了脾胃给整虚了。
薛夫人生有一子一女,小妾也生有一子一女,对商人而言,嫡庶之分并没太大差别,薛伯阳首先是占了一个“长”字,他是长子又是嫡子,最最重要的是,他是薛家后代中唯一的生员。
因而薛家的所有资源都要向薛伯阳倾注,包括了薛曦和其他的兄弟姐妹,他们的亲事对象必定是要能给薛伯阳助力才可。
令薛夫人痛苦的是,薛伯阳是她的亲儿子,薛曦是她的亲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亏了哪个都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最近跟丈夫提起了和程家做亲家的意向,却是遭了丈夫的呵斥,这些日子丈夫宿在小妾院子,她更是无人能商量,女儿薛曦也说不想远嫁,只想留在母亲身边侍奉,更是令她揪心万分。
于是在陆阿灼问是怎么了的时候,便脱口而出自己的苦恼。
薛夫人多少带着点求助的意味,陆阿灼想了想,悄悄问薛夫人属意的男方是哪家?
薛夫人笑:“三秀媳妇眼睛明亮,该是早早看了出来,我也不隐瞒,相中了程家四子奎儿,那孩子品行不错,我是十分满意。就是家里男人猪油蒙了心,竟是看不到奎儿的好。”
一旁的薛曦满脸通红,就要起身离开,薛夫人却是要她在旁边听着。
薛夫人对女儿说道:“三秀媳妇是个利落人,你多少要学着点才是,一来她是你的好友,二来她又是奎儿的三嫂,两层关系之下,无需向她隐瞒。
为娘有意请她替你保媒,若是能成,你还得重重谢她呢,这会可不是害羞的时候。”
陆阿灼也笑:“你该庆幸我这个月老不会取笑你,也不会趁此机会敲你一笔钱。”
惹得薛曦好笑好气,不知如何反驳。
既然陆阿灼承下了保媒的任务,就要回去问一问二婶娘王氏的意见,再来问一问薛老太爷的意见。
“二婶娘这边该是没问题,在家里就时常听她提起薛曦,听着是看好的,然而薛老太爷这边却不好说,除非能让薛老太爷看中了程奎以后的潜力。”陆阿灼心道。
喝了三道茶,辞别了薛夫人。
陆阿灼从薛家出来,带走了薛曦,二人一同坐上马车往上河村行驶而去。
路上,她跟薛曦分析道:“你爷爷看中的无非就是家世,人才倒是排到后面去。先前在府城,我就问你是否对成亲后的日子有过什么想法,你有想过么?”
薛曦点了点头,低声道:“我见我娘亲这般就不错,手头上有铺子、作坊,父亲挺尊重我娘亲。
虽说家里是有一个姨娘,但姨娘是靠着我娘亲过日子,遂不敢作妖,家里清净,我就很满足了。”
陆阿灼:“……”
她寻思着,虽是没见过薛父,但这样的尊重可不敢苟同,但凡薛父是个好商量,薛母也不至于来找她讨主意,实则是走投无路才会想赌一把。
她笑:“你家里清净,实则是薛夫人管理有道,你嫁人后薛夫人自然会提点你,再说了,结婚是结的两个大家族的亲,断没有真的清净日子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