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子不瞒程亘,道是:“古祺公子面相中带着贵气,想来家世极为显要,也不知为何流落到了民间。”
程亘定定看着云霞子,内心有些震撼,古祺是皇家宗族的身份,也就杨县令、李臬台得知,甚至连沈太守也并未告知过。
这事隐而不发,无非就是要暗中查出当年的祸事真相,但每每查到京城一带,就有股势力在阻扰,杨县令的老家在京城也毫无办法。
“也只有寻找到当年的真相,才能奏明请封古祺‘鲁王遗世子’的封号,”程亘心中暗忖,再看云霞子,“此人的眼力果不同凡响,娘子定要我招揽他,想来也是看出了他的不同之处。”
如此看来,他家娘子还更令人匪夷所思。
想到这里,程亘失笑:“道长所言分毫不差,古祺身份有怪,我们正多方查探,奈何毫无进展,也就暂时搁置下。”
云霞子见对方毫无隐瞒,心下高兴,渐渐不再试探,他的消息来源可谓是要比民间百姓布衣甚至是士大夫多得多,因而极为隐晦提醒程亘,道是当今天子一心求仙问道,后宫无所出。
“无所出”三个字,挑起程亘微妙的心绪,再联系到古祺的身份,他脑中寻思着历朝历代天子名正言顺登基的缘由,其中之一便有“圣上的堂兄弟”。
一个预料之外的想法瞬间盘旋在脑中。
“当今天子正直壮年,常年吃丹药,哪里会想要去过继个皇储来养着,丹药吃久了总要出事,或许那股势力也正明白这点,因而百般阻扰杨县令的调查,看来是在保护古祺?”
这样的想法一经生成,就令他为之悚然,不禁起身出了亭子,踱步低头寻思,竟是忘记身后的云霞子。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那晚和娘子在房中谈论金叶子的境况,“陈家金纸铺,陈家——”
“前内官监大太监姓陈,提督东厂也姓陈。”程亘再次确定了,唯有太监才有手眼通天的能力。
“是太监在阻扰杨县令的暗中调查。”
程亘回头去看云霞子,对方坐在亭子里,安静品茶,颇有岁月静好的意境。
程亘笑,他回到亭子落座。
“一开始我对于绊倒韩都堂是没什么兴趣,今下看着,反而十分有必要。”
古祺要认回身份,须得有封疆大吏来扶持他,江南总督的分量俨然足够。程亘想:“算是我送这孩子的一份大礼。”
云霞子笑:“见三相公做了决定,贫道的老友徐太医有救矣。”
程亘颔首:“我这边还得通知两个人,待我修书两封速速寄去嘉水县。”
此事须得通知杨县令和李臬台,而李臬台如今在钱唐上任,书信来往还得要杨县令的家人去传递。
这边刚商量要绊倒韩都堂,福园大门外兵马列阵,叫嚷着要交出刘从等人。
再说蒲总管到了莫公馆后,就开始审问惠姨娘到府城后的细事,正是下人乱嚼舌根,只恨不得将事情全推到别人身上,况且惠姨娘是中毒身亡,丰厨子头一个要抓去砍头。
而推荐丰厨子的老常和刘从也免不了要追随丰厨子去地府作伴。
蒲总管得知了还有漏网之鱼刘从,二话不说便差了人马去抓捕,他这边也不闲着,头一个就押出历道婆一家。
就见历道婆身上衣服皱得像腌过的咸菜,头上发丝凌乱,虱子乱爬,同她一起的丈夫、儿子也不见好。
历道婆见了蒲总管,眼泪一流,双脚一跪,额头猛磕,大喊冤枉,要蒲总管彻查还她一个清白名声。
蒲总管向来最是厌恶发咒巫术之类,因他也是信命信运一说,才会十分忌讳,历道婆的存在就如同眼中的钉子,恨不得一时拔了去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