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东村变化极大,建起了一座状元坊、一座进士坊,而汀西村则是建起了两座进士坊。
因牌楼离得不远,本地人又称之为“四牌楼村”,汀东村又名状元村,汀西村则是多了个进士村的美名。
程亘辛酉年冬月离乡进京赴考,到甲子年三月回乡,一晃眼都过去了三年,路过状元坊时,他忍不住驻足了抬头望了匾额上的题字,笑了一下。
这次回乡,除了扫墓,再来就是建家庙,把自家祖宗牌位从程家宗族祠堂请出来,自立门户。
他虽只是个六品官,却是嘉水县百年来唯一的状元郎,极大激励了方圆十里的考生,比起称号,它的意义更为重要,建家庙合情合理。
如今不是他来同程数谈判,而是程数过来求他不要分族。
程亘回乡的第二天,程数带着大管事登门拜贺,身后跟着十几担的贺礼。
他言辞恳切,说道:“只要族里能留下你们一家,就是将程效一大家子除族了,我也愿意担下罪名来。”
无缘无故将人除族,身为族长要顶着被唾沫子淹没的准备,况且程效在盗寇袭城那一年脚踝受伤,走路一瘸一拐,无形中又增了路人的同情分,程数真做了是要被戳脊梁骨。
不过即便他将姿态摆低了,程亘一家的人全无法原谅宗族的所作所为。
程道佑问出了埋藏心中多年的疑问,“当年我三弟道助的死,族里几人参与了?”
程数顿了顿,在来汀东村之前,他就想过对方会问这么一个问题,如今真要说出那段家族丑事,却是仍带着迟疑,缓缓开口道:
“三秀四岁那年,道助过了府考第一名,当年的太守念在嘉水县学荒废,便特意拨他到府学去就读。
隔年便是科试,程敛找到了道助,要他舍弃科试,替族里的程玒代考一回,务必送程玒去乡试。”
听到这里,程老太爷冷笑:“你少说了几个人,当初是你们把道助召回县城来,程敛、你、程效、程散五六个人围坐厅堂,逼他揽下代考,要他在文书上盖手印。
以我儿子的品行,必是要抵死不依,甚至敢为了此事伤了自己的胳膊,你们见强迫不成,就假装将人放回府学去。”
再之后就传来程道助死亡的消息,尸体是在河道里打捞起来,当年仵作为了证明是程道助,花了两天验明身份。
那时程亘五岁,不知家里发生了什么,尾随父亲爷爷到了县衙,见到了死状可怜的三叔,从那以后每次闭眼脑中便会浮起三叔的死状,整夜无法入睡。
程家请求县令主持公道,找出杀人凶手以告慰程道助在天之灵,县令不作为草草判了个“失足落河”。
也是那一年后,程家男丁遭遇了种种离奇事故,程道佑受伤跛脚,程道庆病了一场,身体渐渐衰弱,程家卖地筹钱医治二人,也没多余的心力再去探查程道助的死因。
程老太爷会得知真相,还是在程亘中了状元后,消息传遍了江南,一个外地老光棍忆起往事,便乞讨回到嘉水县汀东村。
他偷偷找到程老头,透露出当年躲在暗处看到的景象。
老光棍道:“程老翁,我今儿过来就想向您讨个喜钱,是冒着生命安危过来的,还请老翁看在小人卖命的份上,多给一点铜钱。”
程老头就问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