衾嫆靠坐着,秋月将药放得温了些才端进来,想要喂她,衾嫆却伸手接过。
嗅着苦涩的药味,她眉头紧锁,却在秋月为难是不是要好生哄劝一番才肯喝药的神情中,咬了咬唇,仰脖,闭上眼,大口牛饮般灌下去。
“呼——”秋月惊得眸子瞪圆,随后立马及时地递上了松子糖。衾嫆飞快塞进口中,重重吐出一口苦涩的浊气来,人也有些无力地靠着床慢慢缓解这股苦味带来的冲击。
秋月发现,自家小姐现在,是真的变好说话好伺候了,就连以前最令人头疼的喝药问题,这两三次以来,都没有怎么费劲儿。
“小姐打算住几日?”将药碗搁置一旁的矮桌上,秋月轻声询问着。
衾嫆待口中的松子糖融化,才道,“等风寒好些了再走。”
她还有些事要做,正好,借着病由可以多待上时日。至于镇国公府,除了不放心枫哥儿以外,她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毕竟容小莲现在闭门思过中,可没有功夫出来蹦跶。
至于弟弟衾枫,她留了夏蝉、冬草还有几个嬷嬷照料,也托人带了口信回去,让糊涂爹务必照顾好枫哥儿,想来也是无事的。
再不济,魏赢还在,她特意将他调到了枫哥儿身边,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护枫哥儿周全。
“小姐,国公看您了。”春花走进来,眼眸亮晶晶地说着。
她口中的国公自然指的是衾嫆的舅舅——护国公容敬。
对于这个舅舅,衾嫆的情感很复杂,诚然,舅舅对她很不错,对她们姐弟俩一直照拂,小时候他还背着她带她摘枇杷……
但是她也忘不了,正是舅舅的纵容包庇,容惜才会一步一步走得更高更远,反咬她们这些纵容她的至亲之人。
这条毒蛇,是舅舅一手养大,护大的。
外祖母的死,容央的死,还有后来舅舅的遭遇,她认为同容惜都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她抬了下下巴,示意春花将人请进来。
容敬才送走楚唯,身上换了身衣裳,走进来见到靠坐在床上的衾嫆时,面上那些烦心的情绪都不见,换上和煦的笑容。
“嫆嫆醒了?身子可还好?”他笑眯眯地走近,见一旁的药碗只剩下些许渣滓,稍放心。
衾嫆点头,声音依旧低哑得厉害,但不至于难听,“让舅舅担心了,是外甥女的不是。”
“额……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客气生分了?”容敬闻言笑容微微一僵,有些想不到又有些晒晒地道。
心头却有些不敢将进门前想好的话讲出来了。
衾嫆一双眼像是能看穿容敬所想所思般,嘴角微微上扬,既乖巧又有些狡黠无奈地道,“舅舅不只是来看我的吧?”
“……”容敬难得地噎了下,对着衾嫆一双似笑非笑看穿一切的眸子,一时哑口无言。
“嫆嫆啊,舅舅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你看,惜儿也受到责罚了,她也不是故意的,你们姐妹一场……你看要不——”
容敬想当和事老的心注定要在衾嫆这里被打回来了。
不待他说完,衾嫆便不轻不重地开口打断他,“舅舅,若非我会水,我险些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