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大将军得知楚漓的眼睛看不见时,整个人都震惊了,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他有些不忍地看了眼楚漓,随后再复杂又心疼地看向和他十指相扣握着手的衾嫆。
只觉得这个侄女的确是坎坷了些,这才新婚燕尔的,就遇到这样的挫折。
但他见衾嫆神色间虽有些憔悴,但双眸明亮充满着希望,不见颓唐,又忽然释然。
也罢,她一向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些小挫折,也不能打倒了她才是。
再看楚漓,神色平静,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的眼睛失明了。
他又心下感慨,不愧是吃过苦的,一点都没有皇族娇生惯养遭遇这样的打击,便会露出来的慌张和愤懑。
都是好孩子。
他心下这般赞叹着。
面上便正色道,“我找最好的大夫,咱们用最好的药,一定可以治好的。”
闻言,楚漓面露几分坦然和感激,“有劳大将军了,只是不必了,大夫我和姣姣已经找好了,正在来的路上。”
找好了?
戚大将军下意识看向衾嫆,便见后者点点头,面上也有了几分自信地回着,“是啊,就是当初解了澧城毒瘟疫之困的江湖神医沈大夫。当初相公的腿也是这位沈大夫治好的。”
一听说是神医,还是治好楚漓多年顽疾的神医,戚大将军便放了心,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需要什么尽管同我讲,姣姣啊,你们就多留些时日,直到王爷的眼睛好了再启程吧。”
他这里到底是安全,且需要什么都方便。
衾嫆颔首,满是谢意地说着,“我正是要同戚叔叔讲这个事,在相公的眼睛好之前,我们夫妻二人,只好继续叨扰戚叔叔了。”
戚大将军自然是摆手叫她不必说这些客套话,然后又吩咐下去,好生照顾伺候他们夫妻。
至于沈寄年,的确是在路上,但叫楚漓和衾嫆没想到的是,来得如此之快。
次日傍晚,书语急色匆匆地进来,禀告楚漓和衾嫆道,“主子,夫人,沈大夫到了。”
沈寄年就到了?
衾嫆不禁放下膝上的针线活,立即起身,面上满是惊喜过望。
“这么快?”
楚漓也缓缓起身,衾嫆见状,立即搭把手去扶他。
“现下人在哪?”
他也是一脸意外,从沈寄年隐居的地方到边城,不远千里,就算是跑马,也不会这般快才是。
书语恭恭敬敬之中带着几分欣然之色,显然也是高兴的。
“就在前厅候着,听殷老二说是他们本就结伴北上,不承想,路上收到了夫人的去信,这才快马加鞭地赶来。”
原来如此。
衾嫆不禁觉着幸运,没想到这般巧。
“走,去前厅。”
她挽着楚漓的手臂,小心地带着路,时不时轻声细语地提醒他脚下的路。
她说过,如果他看不见,那么她就是他的眼睛。
一辈子都是。
就像是从前鲜衣怒马的国公府大小姐略显稚气时说过的话一样——
如果你无法行走,那么我就是你的双腿。
当年,她说的是真心话。
如今,更是丝毫不需要怀疑。
此时已经有些晚了,沈寄年坐在前厅,悠哉地喝着茶,而殷老二赶了一路上的马车,屁股都坐得疼,便坐不住地在厅里走来走去的晃悠。
晃得沈寄年眉头褶皱。
“你能安分些么。”
他姿态肆意安然地捧着茶盏,面上丝毫不见赶路的疲倦,只是略显风尘仆仆。
他低头看了眼有些褶皱的衣衫,眉心更是拧了下。
但他知道,先要看一眼楚漓的眼疾状况,他才能放心去沐浴休息。
“我坐不住啊——”殷老二大咧咧地站在沈寄年面前,他抹了一把脸,然后端起一旁他的那一盏茶,牛饮似的灌了下去。
“哎,这茶比不得娇小姐从前国公府上的茶够味。”
他咂了咂嘴巴,这般说着。
沈寄年不禁好笑,嘴角扯了扯,“你这粗人,哪里懂得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