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漓是快到晚膳时辰回的,他从宫里回来,刚脱下披风,就得知衾枫又要当爹的喜事,也是很高兴,便命木槿拿了他的藏酒,说晚上要拉着小舅子好好喝几杯。
衾嫆便戏谑道,“可别了,宁筠那孩子白日被容满那臭小子灌了好几壶,这会儿估摸着还在醒酒。”
“嗯?容满灌他?”
楚漓一边净手,一边好奇,“这又是怎么碰上的?”
不过,灌酒这行为,像是容满这小表弟会做出来的出格的事。
京城里,最是叫人头疼的就是容小爷了吧,虽没有当年的戚继北那么混,却也不遑多让了。
衾嫆便将楚乐瑶说的话转述给他。
原来如此。
不过楚乐瑶省去了,容满撞见他俩肢体接触这茬,要不然,楚漓若是听到了,就不会是现如今这般淡定看热闹的嘴脸了。
他笑了声,“随他们去吧,也让宁筠那小子知悉,我们的掌上明珠,是所有人呵护的宝贝,不是那么好娶到的。”
衾嫆见惯了他这口是心非的模样,便笑笑摇头,“你啊,明明心软得很,非要说这种话。如果不是知道宁筠本性善良,你早就将他赶出去了不是么?”
替衾嫆别了下耳边的碎发,拢到耳后去,楚漓笑意盈满眼底,“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也说不过你。”
衾嫆挑眉,在他面前才会有些少女时惯有的得意小表情,“那是自然,这辈子,你都休想瞒我什么。”
夫妻俩便相视一笑,然后一块出了房门,去前厅准备用膳。
衾枫已经坐下了,正和楚世安说着什么,楚乐瑶乖乖坐在哥哥身侧,也不插嘴。
宁筠坐在衾枫另一侧,安静沉稳,一言不发。
等看到端亲王夫妇进来时,宁筠便起身,礼貌地等着二人入座了,才重新坐下。
衾嫆瞧见他孤零零的一人,又瞥见小女儿时不时投过去的目光,便主动对他道,“宁筠,当自己家,别拘束,你小时候不也和我们一块吃过饭么?”
这话,像是打开了什么记忆的大门,宁筠眼里划过一丝怀念。
那是他失去娘亲后,晦暗人生的第一顿,感受到温度的饱饭。
他至今都记得,桌上有哪些菜,还记得衾嫆给他夹的第一筷子菜是什么,也记得小小女童给他舀汤时灿若星辰的眸子。
他声音微微沙哑,“嗯,多谢……夫人。”
“叫什么夫人,唤我伯母吧。”
衾嫆却自在熟稔地道,越看他越满意。
楚漓微微抬手,抵着唇,轻咳了声,而后给衾嫆夹了菜,“姣姣,不是饿了么,吃菜。都动筷吧。”
衾嫆没好气地斜睨他一眼,看透不说透地拿起了筷子。
“咦,宁哥哥,你朋友呢?”
楚乐瑶却是忽然想起来萧禹,轻声询问了句。
不管听多少次,这声“宁哥哥”都怪叫楚家父子俩酸的。
楚漓淡定地摩挲着杯子,眼里流光清润。
楚世安则是眯了眯眸子,似笑非笑地睨了眼自家快成泼出去的水的妹妹。
楚乐瑶后知后觉地对视了一眼,然后没由来地缩了缩脑袋,眨了眨眼睛,无辜地递了个求饶的眼神。
她这不是,改不过来称呼么,小时候便是这么叫的啊。
宁筠却像是没看到桌上这奇怪的眉眼官司似的,只答了楚乐瑶的问题,“他帮忙找戚姑娘去了。”
戚嫣?
楚乐瑶便呼了一口气,“那有劳他了,等他回了,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话音刚落,便一道带笑的声音从厅外响起。
“小郡主要谢的话,现在就来得及。”
萧禹穿了一身青衣,手里的扇子转着,笑得眼睛弯弯的,一看就让人心生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