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嫣回答得太快,明显就是口不对心。
萧禹便无奈苦笑,看来自己还真是不讨喜……
只是,不知何时得罪了这位姑奶奶。
想到她快要离开夜国,心下便多了几分惆怅。
萧禹何其聪明?
他生下来便比寻常人更能知道察言观色,母亲爱不爱他,恨不恨他,他最是能看清楚。
如今看他自己也一样,他知道,他对戚嫣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她外表冷艳如冰,了解后,会发现,她其实内心却又明艳如火。
她活得恣意畅快,坦荡无畏。
当然,他很羡慕她,拥有健全完整的家庭,和父母亲朋全部的爱,更拥有勇敢、果决的品质。
她活在阳光下,哪怕冷傲如爽,也无法掩盖其灼灼其华的气质。
但他就不一样了。
他是活在阳光下的行尸走肉,内心阴暗,这和他脏污的血脉脱不开关系。
世人没有谁会瞧得起一个奸生子,哪怕他贵为公主之子——
毕竟,夜弦音视他为耻辱污点。
哪怕他不在意,但他这样的人,是配不上这样明艳如火又似雪莲的女子的。
就算是这份喜欢,都极有可能给人带来困扰。
就好比,他是夜弦音高傲一生的污点。
而他也同样会成为她光明顺遂人生里,唯一的逆境与黑点一样。
思及此,这份刚起的心思,便被萧禹强行压了下去。
“那在下向戚姑娘赔不是,山高水远的,日后大概也不会再见,戚姑娘便也不会再被在下这市井荒唐之辈烦扰开罪。”
这话一出,戚嫣的眉心便狠狠地拧了起来。
“你这是何意?”
戚嫣侧过脸,正对着面容淡如水的萧禹,只觉着这么一会的功夫,这人便变了个心态似的。
至少,刚刚在自己面前轻松又带了点笨拙自然的模样不见了。
看着,有些陌生。
“你是想与我划清界限?”
戚嫣语气略有些冲,是她自己都按捺不住的那种气愤。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般,但她也同样聪明地明白,两个淡如水不敞开心扉的人,是不会有结果的。
首先,她想要的答案,就不会有。
“夜国与北国相隔甚远,某既已归家,自不会轻易离开,萧禹不过是就事论事,也不算划清界限。戚姑娘是北国的明珠,自然该回去的。”
萧禹心里微微发苦,面上却笑得愈发温和客气。
这话,成功让戚嫣的脸色冷沉了下来。
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轻轻松松地从假山上飞下来,落地时裙摆微微飞扬交错。
宛如一团云又似一片浪花。
“好。”
戚嫣听着萧禹这撇清关系的话,便不再想要什么答案,她又不是胡搅蛮缠之人,她背对着假山,说完这个字后,便走了。
留下萧禹笑意发苦,但等戚嫣走出几步后,萧禹面上的苦笑就变成了犯难了。
犯难自己怎么下去。
这么高。
“付余生。”
他扬声喊了一声,果然,付余生就在附近,闻声立马就出来了,似是心虚,故作笑嘻嘻的问,“怎么了爷?有何吩咐?”
萧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找个梯子来。”
“好嘞!”
付余生转身,没一会就从树后搬了一把梯子来。
看着,像是早就来了,甚至,事先就准备好萧禹需要的梯子了。
萧禹嘴角扯了扯,等爬下来后,才起扇,在付余生脑门上问候了一下。
“你小子,爱听墙角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付余生按着脑袋,却是笑嘻嘻地反问了一句,“爷眼能观四路,耳可听八方的,怎么就今儿不灵了,连小人在附近听墙角都不知?”
这一句,将萧禹给问住了。
是啊,怎么就今天不灵?
说白了,还是心思太专注,没有留意罢了。
见萧禹沉默,付余生敛笑,看向戚嫣离去的方向,忽然正色道,“爷,有花堪折直须折,若是您不抓着机会,这戚姑娘可就真的要回北国去了。”
山高水远,她又是大将军之女,早就过了婚配的年纪,搞不好,回去数月半载的,亲事就定了下来。
“少废话,去看看厨房的饭菜好了没。”
萧禹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胸口堵得慌,谈爱太早,说喜欢又太难。
他知道,如果再深刻一点,他会卑劣地想要留住她,如果再浅一点也好啊,那么他会轻松自在地送她离开。
最是情之刚起,丢不开,舍不得,却又拿不起,最煎熬。
一顿饭吃得楚世安如坐针毡,等离开萧府时,他才松一口气。
“就这么煎熬?”
戚嫣脸色清冷,明显,比平日里还要冷的那种,见楚世安如释重负的样子,她不禁冷笑,问。
“你自己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