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对话,萧禹肉眼可见的心不在焉起来。
最后,还是楚乐瑶主动提出要回宫,才结束了这对话。
“你方才那话……是骗他的吧?”
伸手替楚乐瑶捏了捏肩膀,缓解下一天的乏累,宁筠低声开口道。
楚乐瑶睁开假寐的眼,唇角一挑。
“嗯。”
大方承认了。
宁筠便好笑,“这样有用么?萧禹可不是个冲动的性子,激将法对他,无用的。”
“激将法本身是无用,但要看是谁对他用。”
楚乐瑶笑意微敛,眼底划过一丝精芒。
“再说,我也不是激他,我只是要试探下他的真心有几分。如果只是因为怕戚嫣嫁人才出面,那他还是个胆小鬼。戚嫣的丈夫一定是要对她坦荡真心的良人。”
闻言,宁筠点头表示深以为然。
“不过,在听你说表姐回去就会定亲,这小子,大半个时辰都是晕的,回话都心不在焉的。”
“那是他活该。”
楚乐瑶难得的傲娇一下,哼一声,抱着手臂。
“谁让他自己不争取,还惹我表姐不开心的。”
宁筠霎时哑然失笑起来。
“你啊你。”
但丝毫没有同情自家表弟,连帮他说句话的意思都没有。
不愧是成了亲的男人,将惧内拿捏得死死的。
再说萧禹,他看着冷清的屋子,推开了窗户。
明月当空挂,清冷的月辉洒落在树上,从树叶间隙中斑驳地落在窗台前。
一片凄冷苍茫。
就和他此时的心情一样,今晚的风和今晚的月亮格外冷。
萧禹站在窗前,看了半宿的月亮,直到咳了两声,才回过神来。
他眨了眨泛红的眼,依稀看见树下有道劲装红影,在练剑,英姿飒爽,令人挪不开眼的清冷艳丽。
再眨眼,便不见了。
原来,是他幻想的。
有个人,一旦住进心里,就算你白日里百般掩饰不在意,每当夜深人静只你一人时,她便无孔不入地钻入你的脑子里,心里,霸占着你每一次呼吸和思考。
他萧禹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孑然一身的来,也将一叶浮萍无牵挂的去。
只是,偏偏他于这冷漠无情人世间,遇到这么一位如骄阳如烈火冰川的女子。
不知不觉间,就叫她闯入心间,还谈不上深爱,便已无法将她忘。
戚嫣啊戚嫣,只愿你将我这般胆小懦弱之辈忘记,好好做你天高海阔任你飞的鸿鹄,莫要为我停留,也不必将我放心上。
萧禹病了。
吹了一夜的风,病来如山倒。
戚嫣走的这天,他还在卧床。
但他却比往日醒得更早,就好像冥冥之中,他知道她要走似的。
付余生端来一盆白菊。
放在窗台上,随后又搬来一盆海棠。
“这花多漂亮啊,夜国气候宜人,海棠一年四季都能开,可不比这寓意不好的白菊漂亮?”
付余生念念有词的,见萧禹盯着那海棠花看,却不言语的样子。
便又道,“听说晌午后,世子便要和戚姑娘一道回北国去了,护送的队伍都整装待发了。哎,这一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也或许,下次见便能喝到二人的喜酒呢!”
“咳咳咳——什么二人的喜酒?”
萧禹一道死亡的凝视朝付余生射来。
心底却没由来的酸楚。
是啊,楚世安是皎若明月朗似清风的人物,他高洁无尘,身世清白,医术高超,与她青梅竹马,自是最登对不过。
若是他们能喜结连理,在普天之下都是一段被世人传唱的佳话。
不像他,连喜欢都不敢承认,更莫提送她一程。
萧禹啊萧禹,你就承认吧,你羡慕,你嫉妒楚世安。
可你又永远成为不了楚世安。
给不了人幸福,就要学会坦荡撒手。
远远的看一眼就好。
“哎,不过离得那样远,就是远远看一眼都难吧。”
心里才这么想,付余生就像是听得见似的,一边转着花盆,一边怅然地叹气。
泼了他一盆冷水。
是啊,此间这般远,他就算是喝喜酒都没有资格。
何来的远远看一眼?
“咳咳咳——”
想着,便又剧烈地咳嗽几声来。
咳得眼睛都红了。
萧禹伸手,“扶我起来。”
付余生登时眼睛就亮起来,但没有多问,只是忙不迭地拿了衣服凑到他跟前。
“得,爷躺了这几日也不见好,是该出去走走散散病气了。”
萧禹看着他这殷勤的模样,不禁恼骂,“谁说我要出去走走了?”
“好的,那爷,就在院子里转转吧,小的去厨房给您看看药煎好了没。”
说完,就麻利地出去了。
萧禹自己穿上外衣,又看了眼窗台前的海棠,娇艳欲滴,美得夺目。
将一旁凄凄惨惨的白菊衬得黯然无光。
人一旦见过鲜艳漂亮的事物后,便很难再去过寡淡无味的人生了。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忙束上腰带,出门了。
他一走,廊下另一侧,付余生靠着墙壁,等了会,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