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走出县城已经快十里,一路上云遥十分不解,在他的认知里,当官的人不分大小,都是为民做主、请命、伸冤。可这些官差的口气实在令人不悦,虽然在他眼中,官是比民要高出一等。
此外更重要的是,与他一道前来这些被“请”的百姓们,一个个都哭丧着脸,且似乎失去了自由。
境况有些不对,云遥告诉自己,万不得已时当即跑路。
大批人马到了不知何处,此地有山有水,傍着湖边更有一块无比空旷的平野,确实是修筑行宫的不二之所,等候在此的是更多官差,和来自岭南各县城的人们。
人群中一位服饰略有不同,膀大腰圆,面目可憎,看样子应是挺能打。只见他拎着一把长刀,拱手作揖,而面向他的是一个瘦骨嶙峋中年男子,侧脸上一颗黑痣,痣上一根长毛,丑得独成一片风景。
“师爷,人齐了,可以开工。”
“照定好的规矩做,抓紧些。胡捕头,这差事不易,你与弟兄们想捞点好处,老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千万别把事情闹大!”说着,咬牙切齿地合上手里折扇,在这位胡捕头额前使劲敲了三下。
“师爷您真是说笑,能被送到这里来的人,还有何油水可捞,稍有些钱早打点好一切了。恐怕,连个有力气逃的人都没,就剩下病秧子做苦力。”
“也是,有点本事的人,不会这么没脑子,不过天下能人异士不少,咱可不能轻易得罪,若是被皇上知道了……”话没说完,师爷捋了捋痣上的长毛扭头离去。
接下来两日,云遥总算体会到了何谓非人,原来过去在山中的岁月也能如此令他回味。
不过与一并“请”来的人相比,他已是万幸,这些官差衙役朝他甩鞭已甩断两根,他们终究也只是欺软怕硬的人,只要这家伙不惹事,偶有偷懒也无妨,毕竟禀报给胡捕头,自己也或许挨两耳光,被骂几句。
可云遥却不知如何是好,就算自己只是累点、饿点,没受多少皮肉之苦,可身边一天到晚都是哀嚎声,着实是令人心烦。
“怎么回事?”
“头,这家伙打死也不起来,可能真的没法干了,小的们不敢闹出人命,您去看看?”
云遥顺着胡捕头和一位衙役之声望去,远处大树下围着几名官差。因为好奇,他也不自觉迈着步子走去,他全然未曾注意到,四周许多光膀苦民们都注目而视,因为除了穿官服的,他是唯一一个还有力气、胆量去凑热闹的人。
“大人,小人的腿确实砸伤了,一时半会儿无法起身,你让小人多待一阵,再把这石头扛过去,求求你了大人!”一位苦难百姓坐地哭丧着脸,眼泪几近夺眶而出。
“呵,”胡捕头冷笑一声,“俺不是大夫,不知道你的腿是否真有伤,既然想休息,那就先给你打折了,俺这人呐,不是不讲理,只要你真折了,也就不为难你了。”
“不不不,大人饶命!”
“小的们,把他给我架好了,呀……哎,哎呀!”
胡捕头高举右手,抓住的一块碎石顺声落地,定眼一看,他竟被另一只更有力的手牢牢制住,两根指头使劲后推,都快折断。
“松手,松手!你谁呀!”
“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牧云遥是也。”
“先松手!你偷袭我,不算本事!”胡捕头求饶一阵终于挣脱开,使劲甩着右手,“好小子,有点力气,给老子道个歉,赏你个监工当一当。”
“他有没有伤,撩起裤腿看看不就知道了,不是我拦着你,你还真打算动手不成?”
“哼,伤也分大小,我又不会看,人人都像他这样,往自己腿上敲两下,谁来干活?只要腿不折,俺就不认!”
“不会看你就找大夫去!你们当官的怎能对百姓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