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屹道：“抱歉，随意过来看看，本不愿打扰诸位，只是听闻这些，忍不住进来说几句。门规律法虽不能妥善处置所有事，不能铲除所有不公，但却是维持一方长久所必须。本派如此，昆仑如此，世间亦如此。”
“师兄......”
“不让你们参与世俗的恩怨情仇，是怕你们有朝一日也深陷其中。说大些，即使降妖除魔，也未必永远都是对，只是我们未成仙时，身为人，保护人，乃情理之中。”
“那我们修行又是为何？”言欢道。
“修行不为何，并非索取，而是放下。只有愿放下之人才当走这一条路，只是事实并非如此，有人之地就会有私心。既已走上此路，就该端正自己，能力越大，越在高位的人越该这般，因为一点差错，或许会为众生带来无法预料的灾难。所以仙家收弟子，对此十分看重，大仇者不收、心术不正者不收、贪恋世间者不收，至于要看人的天资，也非愿你们能修行多高，而是怕遇到劫数不能及时悟透，不如回到尘世间。”
秦屹稍作停顿，看着一个个呆若木鸡的师弟师妹们，接着道：“我们现在尚好，只是不许多管闲事，若是坐到掌门、长老之位，便要了却尘缘，情之一字不可成为羁绊。有朝一日你们真达到仙神之境，会明白何为真正不容半点私心，否则，神与魔无异。”
“师兄！”云遥不解，“难道我们这些人，起初就来错地方？”
“人总会变，若你们实在难以改变，要走，也无人阻拦。可既然留下，便要守此门规，记住，你们要成为的是仙，而不是侠。”
“仙与侠有何不同？”
“仙者，修身正心，侠者，快意恩仇。一个在红尘外，一个在红尘中，仙与侠，往往不可兼得。”
“为了成仙，就定要放弃‘侠’字？”
“不错。”秦屹怅然许久，最终还是回答。
“那对这世间的不平之事，我们究竟能做些什么？”金臣道。
“对此，我无言可答，你们闲暇之时不妨多考量思索一番，而非坐在这里瞌睡、下棋。”
众人沉默不语，秦屹问道：“夫子可否赞同？”
雨蝶微微点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兼济’二字，我认为用得颇为妥当，大家也可由此而思虑，对凡间之事该怎样应对。”
“可是，若一条条门规全定好，爱恨情愁都要被律法死死压着，这世间会不会很无趣？”云遥啃着手指，喃喃自语，却没想到这一句竟在大殿里被听得如此清晰。
抬头一看，雨蝶正与他四目相对，不知为何，像是回到初次相逢的山顶、溪上，四周这些被视若无物的弟子们，就像九曲溪边的荷花静静伫立着，一愰大半年，回首往事，一时难以言语。
不过许久的沉寂终被秦屹打破，他瞪了元祺、金臣这些起事者一眼，最后看向云遥。
“我看今日课就到此，时辰也快要到了。祝夫子，往后再遇如此发问的人，让他们回去问各自师父，别在这里耽误大家。”
“是。”
人越来越少，洛轻雪被言欢拉出去指点她的修行，转眼就无踪迹。雨蝶走到最后两排，俯下身喊道：“罗师兄，醒醒！”
“啊？”罗孟被轻推着缓缓睁眼，“祝夫子，我又睡过头了？不该呀，我这么守时的人，除开堂第一天，都是按时醒的。”
“今日有些变故，提前结课，这里要关门了。”
“好，那我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