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云遥正巧寻来,走到石桌前,对着两方各鞠一躬。
“师叔,师兄。”
“早呀,小牧。”玄关长老露出慈祥面容,“来下一局?”
“不不不,这棋太难了。”
“说白了就是将对方围起来,凡事都有个过程,由浅及深,登堂入室。”
“师叔,晚辈今日前来,是因前往瑶山圣地修炼,师父让我去之前来拜访您。”
“嗯?”玄关长老瞪大双眼,“师叔才教你由浅及深,你这就要去瑶山圣地了?”
“是真的,”白礼淡然道,“我昨日也看见了。”
“算了,别人门下之事,我也不多管,修仙,修得就是一份清净。”玄关一面微笑着,起身走回屋中,不一阵,取一柄钥匙交到云遥手里,比寻常钥匙大出一倍。
“小牧,这是虚谷钥匙,你收好。此地规矩我已不必多说,你师父还有这些同门师兄一定都告诉过你,我只说你去那里如何修行。”
“请师叔赐教。”
“你穿过瑶池与瑶山瀑布,会到达虚谷,那里有十二尊铜人。你将这钥匙置于正中央石台上,然后扳动铜人头顶机关,就可与它们交手。记住,打开容易,停下就难了,所以起初你先扳一尊铜人,等到能够应对自如之时,再开第二具铜人。若一时大意开多了,无法停下,就快回到正中石台,拔出钥匙来。”
云遥问道:“师叔,若是被打得连拔钥匙的功夫也没有,又该如何?”
“那就跑,有多远跑多远,保住命要紧。只是接下来一月,你可能都要留在那里整理收拾,那里不只是瑶山圣地,是昆仑圣地。十二具铜人乃曾经偃术大成的先辈所铸,到我这一代也只能勉力修补,还未想出掌控它们的万全之策。”
“师叔,那我若是比它们厉害了,下手可需注意分寸?”
“你只管练就是了,坏了就与我说,我去修好。”
“明白了,师叔您真是高人!”
“谬赞,其实身为匠人,我的功夫还远远不够。手艺不精时靠仙法来补,说好听些叫作偃师,可对于机巧之道,这算是舞弊。十年过去了,那小子,或许已胜于我。”
“你指的是谁,我从没听说过这样一人。”白礼问道。
“十年前在凡间遇到一个小孩,他做的规不仅能画出圆,还能随意改变大小,我亦只能甘拜下风。彼时正遇妖邪作祟,我去那里本就是为除妖,谁想到与他分开后就再没见过,我在城里也未能打听出下落,想来应是随着父母一同避难而离开。”
“所以他做出的那东西就白落到你手里?”
“十年了,我一直好生保管,希望能有机会还给他。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小孩似乎叫作,公输荣?”
云遥突然大惊:“师叔,您说的这位公输荣,是我朋友!”
人世间总不免机缘巧合,说不准有朝一日便会出现,玄关长老挺着大腹再回到屋中,取出一只木盒,对云遥道:“既然你们是朋友,将来有机会替我将此物还给他,如你所说他已做了官,这仙与官,实在不便相见,十年前我就是这副模样,他若再见到我,定会想我为何还在世。”
云遥道:“我也不知会不会再遇见他,既然师叔您这样说了,我就先收起来,将来若是得见,一定归还。”
“好!为表谢意,师叔也送你一样物件。”
“当真!是什么?”
“就是这个,”说罢,玄关长老从袖里取出,铺开一卷山水画轴,“此物名为‘桃源仙居图’!”
“师叔,此物有何用场?像我这样的山野之人,实在难品画之美。”
“不急,你且好好看看。”
定睛细瞧,画中风光峻秀,艳而不俗,清而不淡,青峰错落,桃林如霞,山中茅屋炊烟、点缀若干人家,更有亭台池沼、小径通幽,宛然世外桃源,不着一丝尘俗。再望落款,确有“桃源仙居”四字。
云遥越望越是入神,隐约见那画中又浮现几行小字,他一一默念,只听画轴陡然响起一记悠远钟鸣声,脚下生起法阵环绕,天旋地转中,云遥猝不及防被卷入。
眼下是在一片桃花林中,四周繁花欲燃,清香流溢,透过花林间隙,隐约可见茅檐竹脊。举目望去——远山悠悠,杳无穷尽,峡谷萦回,难窥其深;远有青山染雪,近有桃花笑春,鸡鸭徜徉,莺啼垂柳。
云遥越看越是眼熟,迷茫道:“我在画中?”
天资非凡的他猛然想起,再复念那几行小字,随即又一阵天旋地转,回到师叔与师兄身前。
“怎样,可明白了?”玄关大笑。
“这是......”
“桃源仙居图可放置数之不尽的行李,也可短暂疗养,但人不能久留,否则会迷失其间,永远成为画中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