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颗蚌珠将众人带到一片夜晚,这一夜群星闪烁,皎洁月光洒在山谷中。这一座旷野,对云遥而言仍不算陌生,满地花草,硕壮桃树,一条波光粼粼的溪流,还有四处飞舞的小精灵们。
扁桓心问道:“此地与‘在水洲’好生相似,难道就是凝书掌门心中无法抹去的地方?”
“这里叫‘晴川花海’,是百花岭禁地,眼前这一条就是晴川,是天河中的水滴落到凡间汇聚。”
“云遥师弟,你怎么会知道?”
云遥并未作答,眼前之景似乎又将他带回出事前那一晚。不知过去多久,身后脚步声才惊醒了他,转身一看,正是凝书沿着溪边而来。
初逢此地的她,为这一片景致而着迷,那神情同雨蝶何其相似,精灵们围绕着她飞舞,停在指尖、鬓旁,而她也沉醉其中。
“妖孽,放开她!”一声叫喊打破这个寂静的夜,来者不是别人,又是玄清道长。
望见他的身影,凝书既惊又喜:“师兄,你误会了,他们不是妖物,是这里的花草仙灵。”
“原来如此,我看花了。”玄清收起剑徐徐走来,精灵们仍是被他吓得四处逃窜,远离此处。
“他们都被你吓跑了。”
“呵。”
“师兄,你怎会来这里?”
“我还要问你呐,看你鬼鬼祟祟的我就跟来了,这深更半夜你来别人家的禁地来作何?”
“我来采一些花草。”
“你大半夜跑来当采花贼?”
“这词不是那样用的。”凝书无奈地笑道。
“都一样,快跟我回去,被人发现该如何解释?”
“那我只采一株就走。”
“一株也不行,花草也是生命。”
“照师兄如此说,人要是有了伤病,也不能敷用采摘来的药材?”
“那当然可以,这是众生的无奈,对于治好人的草木而言也是功德,来世会有福报。但你这样胡乱采摘可不行。”
“我也是有理由的。”
“谁受伤了?凝心还是玄真?”
凝书微微摇头。
“难道是你?可你看起来无碍呀!哪里受伤了让我瞧瞧。”
“师兄,非礼勿视。”
“好罢,你要摘的东西长什么样,我也帮你一起找。”
“叫‘无忧草’,什么样子我也没太问清,总之是很特别的。”
“这你说了不和没说一样?”
两人踱步在花海中,找寻一阵,玄清锁着眉头坐在了花丛里。
凝书道:“师兄,对不起,我只是一个人来,没想过要耽误你。你明天还有比试,你先回去罢。”
“时辰尚早,我也想帮你赶快找到,在别人的禁地待久了总是不好,可这事我实在不擅长。”
“那你就先靠在背后岩石歇一会儿。”
凝书一举一动都格外轻盈,所以这个夜又重归寂静,精灵们一点点放下戒备,再次朝这里靠拢。
一根枝末忽然被风吹断,一朵桃花落到玄清肩头,他握着花朵起身向树下走去。
凝书见他走来,手中还带着一枝桃花,似乎预料到将有事发生,闭目微笑,理了理发髻,微微偏着头,等着那一株桃花别在她的发丛中。
只可惜,师兄却与她擦肩而过,轻轻将花朵放到桃树下。
“你,对一朵花也这么温柔?”
“它遇到这样的意外,该让它魂归故土……”
玄清渐渐仰首望着星空发愣,凝书见他有些愁容,便开口问道:“师兄,你也会有心事?”
“离开得太久,猛然提到‘故土’二字,有一点想家了。”
“能否和我说说你的故事?比如,你的家乡、亲人。”
“其实并没什么特别的故事。”
“平淡也好。”
玄清微笑着缓缓说道:“我的故乡在蜀地东北,一座三面环水一面傍山的小镇,名叫阆州城,家父是名医馆大夫,家母是位女捕头。很小的时候,我白天在医馆帮忙,看到许多瘟疫疾疟带来的痛苦、至亲之人别离的绝望;夜里在枕边,听娘亲讲牢狱和罪孽的故事。所以从小,我对这世间的善与恶、杀与护,格外谨记。我不像大多求仙问道的人一样经历过什么变数,我就是带着一个梦,拜别二老,远离故乡,踏入江湖,继而走上仙山。后来我得知自己非同常人,根骨有返璞归真之相,我想,也许是上天注定,注定我这一生不只是为某一个人,是要为天地而活着……”
“师兄……”
“你们总说我疯癫,也许罢,我没有多想过,只想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凝书,没想到会与你说这么多,除了常和我练剑的玄真,没有人会请我说几句心里话,大家对我都是一笑而过,面上恭敬,其实心里我知道,离着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