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船撞上云遥身躯的那一刻,顿时破为废墟状,散作一片又一片,随水波化为无形。云遥瞳孔大张,一时间无法断定还有无知觉,只见他被强大的水力推向祭坛,掉入迎面赶来的少女怀中。
这里又重归平静,四周黯淡下来,海浪填补了空洞,碧波荡漾,却漂浮着一抹血色,血色来自那狂妄、大意,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还有紧紧抱住他的人。
“云遥!云遥!”
女子撕心裂肺地呼喊,终于看到他目色微动,却又如此勉强,难以支撑下去。
“你疯了!做什么傻事?炎钧已经去找另一件神器了,你为何要来这里送死?”洛轻雪满眼闪烁着泪光,即使在幽暗的海底也无法掩去。
“对不起......我知道,我在做一件傻事,就像你在蜀中时一样。也许有时候不必想太多,我想自己也该疯一次。”
“你在说些什么......”洛轻雪低声啜泣着。
“我想拿到这祭坛上的东西,不仅是为了修复封印,为了天下苍生。也因为,我答应过一定要替你找一件神兵利刃,我说到做到。”
“你!”
“一直以来,总是欠你太多,你替我递状纸,和我一路走遍千山,去找眼泪、息壤、雪莲......我......咳咳!我不知道这段旅途还有多远,也许将来我们难免会分别,就算有一日你解甲归田,再看见这一双锤,能想起我来,也不枉朋友一场。”
“谁想和你这个傻瓜做朋友?我从没有!”洛轻雪抹着眼泪在他耳边大喊。
“如果我没有那么重要,它就任你处置,虽不是纯金所铸,但也应该抵得上价钱。”
云遥忍着伤痛回过头,再看一眼祭坛中央风雷万钧的法器:“怎样,你......喜不喜欢......”
只有短短几个字,还没说完,缓缓闭上眼。
“云遥!你醒过来!我才不要什么神兵利刃,因为,我只在乎你......”可是,无论她怎样咆哮,都再无法让怀中的人醒过来。
“好一对苦命鸳鸯,早知如此,何必来到这个地方?”辟舍罗步步逼近,仅剩独臂的九黎大将拾起落在一旁的巨刃,高高举起。对于他而言,虽有些坎坷,但胜利终究近乎已握在手中,眼前二人不会再有还击的力气,一时忘形的他忽略了二人身后不远处,就是那神圣不可侵的“洪滔碎岳”。
“莫急,黄泉路上有个伴,来世再做同林鸟,”辟舍罗挥刀奋力砍下,“去死罢!”
洛轻雪脑海中本是一片空洞、无助,对世间已无可眷恋,一抬头,望见罪魁祸首,忽然变得狰狞,怒发冲冠,七窍生烟,执起一锤迎面而上。
沉睡几千年的神器在这一刻觉醒,海上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天昏地暗。海面如塌陷般裂开一条巨缝,像是被斧劈成两半,横贯东西,深入海底,直到祭坛处。
此番动荡远远胜过九黎大将的所有招数,唯之前大鲲覆海可以相比,辟舍罗永远也想不到,一个眼看如此羸弱的女子,竟然拾起了只有上古神魔才能拿动的兵刃。巨刃已挥出,如箭在弦上,可他却一时惊愕,未全数施展。
两股神力冲撞,片刻之间,辟舍罗完全受到压制,巨刃被一锤砸断。这一次,他再也无法掀起狂浪,因为海域一分为二,尚来不及合拢,举头便能望见浩瀚的星空。
辟舍罗身躯被狠狠锤中,飞出祭坛外,倒在淹没数千年后重见天空的沙地上,胸前横出一道不忍直视的裂痕,从一半血肉之躯,跨越到另一半木石之体。
洛轻雪也没有乘胜追击,她似乎同样耗尽了力气,此时此刻只愿与身前的人紧紧依偎。
辟舍罗竭力挣扎,握住残柄断刃,摇晃着站起身,被砍掉弯钩的半臂捂住胸口,他的目光仍汇聚在祭坛上,眼神预示着不肯罢休,右手越握越紧。然而就在此时,夜幕下有一道黯黑鎏金的身影跃入视线,手持长枪缓缓下落。
九黎大将恍惚之间意识到,此地已经没有海水翻覆,半身木躯,最怕烈火焚烧的他,裸露在星光下,又承受了永无法痊愈的重创。
而此时,眼前傲然矗立着一位“火神”。一身赤焰,熊熊烈火,挡住了整座祭坛,热流涌动,让辟舍罗手中断刃也被照得通红,而后,整片夜空仿佛亦变得如此。
“结束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