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无法肯定,总之一定不会好过,或许永远昏迷不醒,或许与世长辞……连天道神尚且难以摆脱,我们又如何平安无恙?”
又行进一阵,大鲲离东海沿岸在咫尺,除去漂浮在海上的仙人,连中土百姓也隐约看见云雾中可怖的轮廓。
几位长老在前方喝令,沿海一带所有仙家弟子合力进攻,剑光如流星一样划过阴霾,冲向铺天盖地的黑影,然而却好比泥牛入海海,杳无音讯。胆大之人施展御剑术腾上天际,同样不知所踪,更有些猛然坠落,七窍流血,死状惨淡。
层层缭绕的黑雾,不仅让楰无法清醒,也阻绝了一切能挽回她的外力,就像完全分隔为两个世界。即使地上的人前赴后继,伤亡无数,也阻止不了大鲲前行分毫,挣扎中,他们近乎已快要绝望。
所有的重担,都交托给了身处魔霭中的人。
炎钧道:“不能再拖延了,是去是留,当立刻决断。”
云遥道:“也许如你所说,注定要由我们来化解,我愿意一试。”
众人也不再迟疑,炎钧接着道:“背脊上那一扇最是容易,遥,你伤势未愈不能动用法术,你来。余下四扇交给我们,将背鳍、腹鳍、尾鳍向左搬动,左鳃下压,右鳃抬起,令楰左转,拐个大弯后收手,向东北方飞去。”
“可四面全被黑雾遮蔽,根本已分不清东南西北。”
“记住她此时正面朝西,剩下的只能靠自己了。这一切既艰难又凶险,我们尽力而为,成败,只能听天由命。”
雨蝶道:“大家记住一件事,不管会发什么,哪怕已经昏迷不醒,也要牢牢抓住楰,不可放手。因为,只要我们在一起,就算仅一人清醒着,也会尽可能唤回所有人。”
云遥道:“对,一旦放手,便不知会被抛向天地间何处,也许永远也无法找到。”
当走出了法阵的护佑,魔霭彻底笼罩住一切,只有脚下依稀可见,然而他们按照既定的路前行,健步如飞,没有一刻回头。
虽然已斩断联结,但眼前的魔霭仍足以将他们吞噬其中,因而不敢擅自妄动,可即使如此,仍开始觉得眼花缭乱,神智模糊,就在这样的恍惚中继续行进着。
疾驰一阵,剑心突然一头撞上不知何物,他来不及擦拭伤口,立刻紧紧抱住大鲲之尾,楚离也从剑中出现,帮忙一起使劲。两位姑娘平安落在大鲲的左右鳃鳍上,雨蝶温婉柔弱,无可避免地动用法术,不到片刻,黑雾尽数朝着此地汇聚,然而当她浑身泛起幽蓝的光芒,冥蝶之力再度浮现,连黑雾也有些迟疑。
炎钧已鬼使神差地出现在大鲲腹下,吊在空中,紧紧抓住那古老、褶皱、崎岖,像岩石一样的扇面。
魔霭下沉,云遥站在楰背上,仿佛站在天地最高处,他看到了被遮蔽许久的晴天,不确定这是否是一生最后一眼风景,此外还有来自脚下,未能击中大鲲的千万道光芒从他眼前划过。他可以想象人间众生如何在竭尽所能地阻止这场浩劫,他明白自己所承担的是什么。
此前虽已是陆地剑仙,但从未离天如此接近,这一刻,仰首望去,遥远的云端像是也有一双眼在注视着,带给他无尽的力量和勇气。
鲲已有下坠之势,世间为躲避灾难而远去故土,向西迁移,流离失所的人,匆忙抬头,只见那原本将要把一切撞得粉碎的庞然巨物,渐渐开始改变方向,还来不及通体沉下,身躯划过九州大地,调转回头,一步步驶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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