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者皆为吾挚友。”
“当真?我与旁人说故事的时候也常常无中生友。”
雨蝶道:“句芒大人,我们无意冒犯,只是您或许不知,古书中所载重明神鸟,双目四瞳,所以当我们见到您时,便隐约猜出。”
句芒道:“不错,吾便为重明,因痴迷于青越而不愿坦承,太上本该忘情,有此俗念,甚为愧责。”
云遥道:“这本就是众生常态,何需遮掩?总之我不明白为何定要束缚自己的心。”
如鸳低声斥责:“你们注意些分寸,他可是与玄女同辈的远古神。”
句芒微微摇头:“无碍,众生皆可悯。”
洛轻雪低声自语:“果真好仁慈呀,换作是我,已将这没事找事的老头捶进土里了。”
“原本此地重归安定,再无繁杂,然而归墟乃世界之渊,万物由水流汇向这里,带着众生的情感、杂念。桫椤双树间枯荣流转,以此持衡,一株因堆积恶念而凋零,令一株因结下善缘而盛开,可当伏羲离去,只剩太昊留于归墟,衡道被打破,枯荣不再轮回,其中一株永远枯萎,栖息于树下的青越也受到侵蚀,心性开始变化。”
“青越......”如鸳道,“越鸟是孔雀的别称,难道!孔雀明王!”
“当吾与父上知晓此事,为时已晚,她近乎失去理智,在归墟中大开杀戒,令无数草木枉死,远古遗迹被毁。父上以石碑点化为归墟界督,时刻看护、禀报,才守住祭祀之地,那也是唯一完好保留至今的地方,后世称之为青帝道场。”
“孔雀明王现在何处?”
“听吾道来。”
古老的道场中,青袍人缓缓走来。
“你果真回来了,虽然我始终不愿相信,大劫所指便是你。”归墟界督的身影也一点点清晰。
“可惜,你认识我,我却对你十分模糊。”青袍人叹道。
“永远相忘最好,怎奈还是归来。你为巫族效命一生,今已垂老,他们竟未卸磨杀驴,倒让我十分意外。”
“你会阻止我继续前行?”
“不会,我非你敌手,即使是迟暮的你。”
归墟界督让出路来,目送青袍人步步朝双树园而去。
句芒道:“归墟中另有一片山林,林中生长着木栾子,父上采木栾子制成两串念珠,让她心神不定时手握珠串潜修,却仍然无济于事,另一串则交予我手,怕我也遭连累。”
说罢抬起右臂,露出腕上墨绿的念珠:“漫长岁月中,我目睹自己手中的念珠变为生命的色彩,而她那一串却是杀戮的血色,痴心于她的我,既无能为力,也何尝不是煎熬......上古一战,巫族屠戮众生,恰逢归墟投影于渤海,临近海岸,逝者无意间成为献祭,打开了归墟之门。父上心怀众生,遂前往人间,助几位帝君共同对抗九黎。”
众人已能察觉到强大的神力缓缓靠近双树园,既然选择留下,此时退无可退,唯有静静守候,听其诉说。
“我留在这里照顾她,然而巫族不知为何获此消息,派荒邪部大将樛木前来,虽被我重伤打退,却引开了我,将她劫走。”
吕长歌默念:“樛木,三千年前险些取我性命,而被风族长带走的那位?彼时他的确伤势匪浅。”
句芒道:“当父上再见她时,她已成为巫族神祗,获名沙婆拘。”
“沙婆拘!”如鸳惊呼,“还记得我在海边对你们说过的,那位残害生灵无数,专食腑脏的邪神,原来沙婆拘就是孔雀明王。”
“不错,是她。”句芒含恨道,“而今打开归墟的,也只有知晓法门,且视生命为草芥的她。当年几位帝君本已擒拿,但知缘由的父上于心不忍,黄帝也对太昊十分尊重,免其死罪,怎料她却又被劫走,再度掀起杀伐......”
如鸳道:“看来这些传说,果然都是真的。”
“上古一战了却,父上有愧于众生,获封青帝之后回到归墟,再未离开。直到后来,娲皇窥探天机得知,盘古留下的天地守恒,神越强大,越会阻碍万物生长,率先离开。视众生为己出的青帝太昊岂甘落后,位列天道的他盘息于桫椤双树下,渐渐神隐归去。”
雨蝶道:“当伏羲、太昊皆已离开,归墟再度持衡,双树间枯荣流转,只是孔雀明王早已不在了。”
“吾不明白,直到最后,父上仍对她如此挂念,祈盼她能找回过去。”
云遥道:“这不是她的错,归根到底是伏羲所致。”
“吾自知晓,伏羲......上古一战众神虽未相助,却各有缘由,唯独他称神不该插手大地之事,实则是见几方部族愈发壮大,求两败俱伤,待到最后修筑百神祭坛向天祈福,才终于将伏羲琴送来人间。至于神隐更是唏嘘,统领三界的他怎愿离开?却因双生,太昊已不在,他也无法长存于天地,若不神隐,必将遗恨万年。”
云遥低语着:“我有些后悔留下来,得知这样的秘密,谁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