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泽变为巨蝎,挥舞双螯扑上前,无论方才受过怎样的重创,当每一次化形皆恢复如初。
反观吕长歌站立不稳,双螯重压下苦苦支撑,两人僵持中,只见蝎尾毒针挥来,端正戳中肩骨。
吕长歌仰天咆哮,其声惨绝人寰,不堪入耳。
但眼前对手绝无一丝恻隐之心,蝎尾肆虐,顷刻间,吕长歌遍体鳞伤。
“你已被蜇十四针,最后一针将刺向命脉,你必死无疑。”阴泽道。
吕长歌只觉自己已行至尽头,恍惚间想到取胜之法,但一身重伤已回天乏术。
“身为太坤部统帅,七十二将领中顶尖存在,从没有人能把我逼入这等地步,你,当真无憾了。”
“你以为自己是谁,我这一生是否有憾,轮不到藐视生命的恶徒来左右。”
“死到临头,也仅剩这一点口舌之快,我就送你上路!”
蝎尾再度蛰来,吕长歌双手苦苦支撑地面,躲闪不及。
就在此时,两人不觉一齐侧目望去,少女玲兰似乎已许久没有动静,眼下,浑身散发着淡蓝的幽光。
阴泽变回人貌,扑到身前,依旧为时已晚。
“丫头......”吕长歌满腔怨愤,却连为之动容的力气也失去了。
“她是你亲戚?”阴泽面容失色,淡然道。
“不是。”
“那你与我玩什么命?”
“这是信念。”
“你所谓的信念,害我无法向尊王交差,今日在此,我要让你永劫不复!等杀了你,或许我还来得及取出残存在她体内的蝶蛹,再去找阴时出生的女子......”
话音未落,却见吕长歌缓缓起身。
“你!你怎还能站起来?”
“这是第二次,除去上古一行早成定数,是我第二次亲眼目睹,目睹我想要保护的人们,在我眼前走向死亡,我却无力挽救,三百年前,我发誓再也不让此事出现。”
“那是你早没遇见我,放心,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亲眼目睹,因为你的一生,将在此结束。”
阴泽化为巨蝎,挥出毒针,补上那夺命的最后一击。
夜空下,吕长歌竖握剑柄,利刃直指夜空,纵身一跃,白光汇向天幕,如同展翅翱翔的鸿雁,俯冲而下。
光晕中,身影不断旋转,剑啸声响彻天际。
猛然相撞,扬起飞沙无数,只听闻阴泽一声惨呼,被打回原形倒地,吕长歌以一记“落星飞鸿”,再度击溃他。
“原来如此,鸟禽是蝎天敌,你早已想好怎样对付我,是那个女孩的离去,给了你力量。”阴泽苦笑道,说着,身后蝎尾状的一片坚甲也轰然破碎。
此刻,原本全身重装的他,只剩下一片胸甲与手臂双腕,而那些碎裂之处,漆黑的底袍尽是疮痍,血迹斑斑,他终于不再无视这些伤痕,目光中映出一丝对人族勇士的敬畏。
吕长歌道:“你还有多少变幻,都使出来!”
“我的确远远低估了你,无论施展怎样的形意功法,你都能化为天敌相克,然而,若没有任何天敌,看你还能怎样破解!”
说罢,那最后的胸甲光芒万丈,身影渐渐扭曲,化为数丈高的吊睛猛虎,仰天怒吼。
吕长歌不觉退后,在他的认知里,虎确无敌手,更勿论天敌。抑制住心中的惶恐与不安,他举起酒葫芦,望月而饮。
“看来你也明白自己时日无多,弥留之际,饮尽最后一滴,死亦瞑目。”
换作过往,千杯也不会倒下,但此刻身受重创,一壶饮尽,已是眼花缭乱,看不清大敌模样,却正因此,也无任何畏惧之心。
“鬼虎之爪!”
猛虎扑来,吕长歌高举重剑迎上前去,眼看双方就将殊死一搏,他陡然跪地,借冲力继续前行,双手牢牢握住剑柄,劈开肚囊。
当原野彻底平静,不久之前本已呈压倒之势,只差致命一击的太坤部将领,胸甲也尽数破碎。
两人相背而立,阴泽徒有难以置信的惊愕眼神,甚至来不及转身,渐渐飘散,口中呢喃:“你竟然,用一记滑铲战胜了我……”
吕长歌默然不语,并无劫后余生的喜悦,满目都是那已悄然离去的女子,走到玲兰身旁,只见她已被蚕丝裹住,遮蔽那略显枯萎的身躯。
突然,成群的幽光向吕长歌扑来,似乎许久未曾进食,已无法忍耐,即使眼前并非室女,而是五大三粗不修边幅的糙汉,也要挑选其为新的宿身。
吕长歌用仅存的余力,一剑摧毁所有冥蝶,想起过往种种,似乎终于明悟,高声念道:“我一定要求证此事!”
他怒而御剑向东飞去,重伤下,已无法再细心洞察四周每一处,悄然间,一只诡魅的黄蜂紧随其后,以同样百里腾飞的神速追去。
清晨,日出东方,暖阳高照,三人来到城中,寻觅许久。
“这里就是阆州?好美呀!”洛轻雪叹道,“可如此风水宝地,怎会教出一个嗜酒贪财,坑蒙拐骗无所不能的老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