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两人浴血厮杀,斗得天昏地暗,被操纵的吕长歌陷入疯魔,出手不顾一切,占尽先机。
迦楼躲在身后,十指金光闪耀,以消于无形的傀儡线布划着一切。
凝乐无声赶至,望此一幕虽有诧异,很快也看出其因。
云遥自始至终收敛力量,许久,两人皆是伤痕累累。
对吕长歌而言,则是那些之前早已留下的创伤,血迹未干,此刻一一爆裂,再现惨状。
凝乐靠近一步,顿时被二人气息逼得如遭天谴,三魂七魄颤动,寸步难行。
她强忍着剧痛不露一丝声响,或许是太过渺小,至今仍未被觉察。
待蛰伏多时,当迦楼将线拉得数丈有余,凝乐寄出箜篌一柄,指尖拨弦,划出一道波光袭去。
夜空中飘出一声动听旋律,那是金丝像琴弦一般奏响。
断线再露真容,泛着粼粼金光落下,迦楼惊诧不已,目睹着另一端的傀儡猛然坠地。
“师兄!”凝乐扑上前来。
“师叔。”
“快,唤醒他。”
两人一左一右将吕长歌扶起。
这一刻,或许凝乐有太多想问,其一当属为何还是三百年前容颜,另外,伤势有无大恙,这些年过得如何,诸如此问不可胜数。
但眼下,都不重要了。
吕长歌死死握住重剑,另一手挥舞不休,两人用尽一切将其压下,却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没用的,”迦楼缓过神,“被我打入永恒梦境之人,只要我活着,永生永世也不会苏醒。”
霎时,吕长歌奋力推开二人,再度浮空。
“傀儡线有再生之能,你们以为斩断便可无忧?妄想。”
此刻,迦楼忽觉不妙:“等等,独自一人就敢前来?还是说……”
仰首望去,那些将幼蛹与主身相连的一缕缕光绸相继散去。
“可恶!”迦楼狠狠一拽,拖着傀儡吕长歌向天柱飞去。
云遥与凝乐也奋起直追。
天柱下,百余人站在石窟内,为眼前一幕而惊叹。
虽未点一盏烛火,幽光却将此彻底照亮。
倒下的女子,数月以来神色与姿态从未改变,依旧倾国倾城,温婉如水。
只是,却凄美了几分。
“不错,正是这位弟子,我记得她。在昆仑坛比武大会中,她被圣方印无意重伤,如今看来,也是因上古巫族首领附身的缘故。”
“快杀了她!”
“可是……”
“牺牲一人能挽救天下,有可不可?我们已走到这一步,难道要让那些无辜的女子都白白牺牲吗?”
“倘若此乃唯一之法,定不容辞,但我们也……罢了,无论瑶宫作何想,世间作何想,似乎都别无选择。众人齐心,听我号令!”
忽然,石窟内一声震天之响,风沙四起,滚滚浓烟吞没一切。
所有人一同飞出,相继落在荒原各处。
天幕下,只听闻长长舒气一阵,紧随而来则是狂笑不止:“可惜,你们来晚了,冥蝶已然结茧,不必再依靠幼蛹汲取灵力,只待破茧振翼而飞,大业终成。”
当浓烟散尽,雨蝶已离开石窟,由横卧变为垂立,飘浮在天柱前。
幽光彻底化为茧的模样,牢牢裹住她,那原本紧闭的双目似已有缝隙,同样诡魅般闪烁不休。
睁眼,仿佛已近在咫尺间。
“此茧既成,就算天道神力也无法打回上一形态,唯有静候她醒来,贸然上前,只会被立刻吸食,更快一步。”
“谁!是谁!”众人四处环视。
伴随着所有年长者的惊愕,吕长歌横举重剑缓缓落下。
“玄清师兄!怎么可能!不仅活着,三百年容颜不改?”
一位长老再也无法遏制,猛然扑去。
“师兄!我是玉墟峰弟子逸尘,当年昆仑坛败于你手,耿耿于怀,言语相伤,后来下山却得你路过相救,从此感佩于心,师兄,你为何……”
话音未落,吕长歌一剑刺去,巨大的剑锋穿过身躯,短暂重逢之后,玉墟峰逸尘长老横尸当场。
“不!这人不是玄清!他早已过世三百年了,方才那也不是他的声音。”
“是我!”半空中,另一身影缓缓浮现,“吾乃蚩尤亲信,九黎尊王,梦域、极乐之神迦楼,尔等卑微凡人,还不退散?”
“是你在控制玄清师兄?”
“怎样,是否很有趣?就像人间皮影戏,但他能做之事可要远远更多,此刻梦中,你们皆是曾经背弃他的人。”
云遥与凝乐随后赶来,因伤势不轻,脚步慢了几许。
但正是这短短一刻,当身在此地,已见前方又大开杀戒。
面对魔化吕长歌,年长者念及旧情,年轻者无畏却相差太远,血雨腥风中,人们相继死在重剑下。
凝乐彻底愣住,那个一生为守护天下而活的人,双手却沾满故人们的鲜血,因杀戮而振奋,因嗜血而狂放。
仿佛她也走进了梦境,一场无比真实的噩梦。
对云遥而言,至少还有一丝欣慰,看着雨蝶并无大碍,力挽狂澜似乎仍旧可期。
但凝乐,却已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