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年(光绪三十四年)6月6日,云南,昆明。云南新军的编制原本是“云南陆军混成协”,因为丁未革命的压力,去年清廷陆军部委派了崔祥奎为统制,随带北洋军校毕业生百余名入滇,补充军费、辎重,将云南新军扩编为“镇”,番号为“陆军第19镇”。下辖37、38两协,每协两标,每标3营,每营官兵536人,加上镇直属第十九炮兵标、马标、工程营、辎重营、机关枪营、陆军警察营、军乐队等,全镇官兵1。3万人(原时空是1。09万人)。说句公道话,第19镇还是很有战斗力的,不比北洋六镇差多少。锡良在四川时长期受到星科的信息轰炸,眼界扩展了不少,再加上受到共同社先进装备的刺激。所以老锡去年在云南练新军的时候,就组建了专门的机枪营,装备了50多挺马克沁重机枪,这比北洋都先进。但是统制崔祥奎却是北洋派军官,大头的亲信。他自恃钦点,十分轻视军中的川、湘、云、贵籍的军官,造成19镇内部派系不合,矛盾重重。而且在李经羲任云贵总督后,奎哥也不把他放眼里,两人关系极差。不过他们关系再差,那也是清廷内部矛盾,在隔壁科社党打过来的前提下,他们还是没有互相扯后腿,不过也仅此而已,要他们舍己为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比如去年年底的时候,为了防止湖南的革命党攻打贵州,李经羲就准备调动一个标过去,但奎哥死活不同意,因为他认为贵州不属于他的防区。幸亏湖南后来被温和得多的立宪派夺取了政权,要不然贵州说不定早就危险了。等到科社党打湖南了,李经羲又旧事重提,他非常清楚,科社党可不像立宪派那么温柔,搞不好就要被爆菊的。但奎哥还是不同意,两人把官司打到了北京,还没等他们分出个子丑寅卯,文德嗣又在四川起义了。而文德嗣的起义速度远远超过所有人想象,还没等他俩商量出办法,四川的起义军就已经解放全川大部分地区,并分兵攻击云南、贵州。一转眼,贵阳、遵义陷落,革命军的第一方面军又从湖南策应,攻克了思州府(岑巩)、铜仁府、镇远府和黎平。云南方向的东川(会泽)、武定也被攻陷,革命军的先锋距离昆明只有100多公里了。从现在的情况看,贵州基本上是没指望了,崔祥奎更不敢分兵,打算集中兵力坚守昆明。从某种程度上说,革命军这个时候打过来还真不是时候,原时空参与19镇起义的大批革命派进步军官此时大多不在,他们要么在其他地方,比如蔡锷就还在广西干活,广西新练常备军第1标标统,兼广西陆军小学堂总办、广西兵备处总办。要么还在国外留学,比如罗佩金、李根源、唐继尧、黄毓英、李鸿祥、谢汝翼等等,都还没毕业呢。如果这些人在的话,19镇恐怕早就起义了。现在19镇虽然也有一些革命派进步军官,但并不占主流,崔祥奎带来的北洋军官又占了很多重要位置,革命派大都是些小角色,要么就是没实权,势力发展得很吃力。加上几个省的新军都是造反主力,李经羲和奎哥对19镇更是严防死守,这让他们根本没机会动手。不过,这都是以前的情况,现在因为科社党的大兵压境,奎哥把他很多亲信都调到前线去了。他现在也只敢相信自己从北洋带来的亲信,川、湘、云、贵籍的军官他已经不敢相信了,星科公司对这几个省都有渗透,要是派他们去前线,天知道会不会临阵倒戈。于是对革命派的盯防也就没那么严了。在昆明城西有一间豪华的大宅院,这里是王家的一处别院。当代家主王飞将是云南有名的狗大户,大地主兼大买办、大资本家。王家本来就是世代经商,前几代靠倒卖缅甸的翡翠发了大财,从上一代开始,又当起买办,从事进出口中介,到了王飞将这代,又玩实业了,搞起矿山、办起工厂。王飞将本人也有个候补道的头衔,但他觉得这样都还不保险,眼红他家的太多了。他想了很久,觉得手里有枪杆子才最保险,就一狠心把三代单传的宝贝儿子王秋送去日本军校留学。可王大少爷是见过世面的,还是个军迷,对世界军事不算陌生,1902年他从东京振武学校毕业后,又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呆了一年多,就觉得日本水平不行,1904年就换到号称“陆军头号强国”的法国去留学了。去年王秋从圣西尔军校毕业回国,王老板就去大佬们那里活动,给王秋在军队里活动个位置。他先找的是19镇统制崔祥奎,但奎哥本来就看不起云南籍的军官,何况还是个刚毕业的毛头小子。王老板当时来给儿子求官的时候,他就只肯给几个队级副职(副连级),还不是带兵的。不能带兵的军官有个鸟用!王老板气鼓鼓的走了,转身就找到李经羲家里,他和老李关系很好,要不是儿子最想去的是新军,他第一个找的就是他。李总督果然够意思,二话没说就直接给了个管带,虽然不是新军的,但肯定是带兵的实权管带。没办法,新军的职务他也安排不了,奎哥正和他打擂台,怎么可能给他这个面子?按理说,刚毕业就当个实权营长应该很逆天了。但王秋却气得不得了,因为这个管带不是正规军的,而是昆明巡防营的管带,呃,按后世的话说,也就是相当于昆明市城管大队长兼武警大队长再兼消防大队长(当时很多地方的巡防营都同时具有城管、巡警、武警甚至消防队的工作)。但王老板却十分满意:这个职务好啊,又掌握了枪杆子,又离家近方便照顾家里,哪里不好了?臭小子懂个屁,新军哪里好了?那是要和兀匪打仗的,兀匪可厉害了,连大名鼎鼎的湖北新军都不够他们打的,就云南新军这块料和他们打起来,不是送死吗?你小子要出个什么事,老子这偌大家业传给谁?嫌巡防营装备不好,兵员质量不好?呸,老子别的没有,就是钱多,你要啥装备拿钱去买就好,要什么人去招就是,先拿200万去,不够再找你爹我要……既然老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王秋同学也只好认了。也就一门心思的操练他的城管大队,哦,是巡防营。既然王家舍得自己出钱练巡防营,总督李经羲自然是乐得高兴,正好奎哥跟他不对付,把巡防营拉起来也算是对19镇的一个牵制。李总督也有心扶持一下巡防营,作为自己的本钱,不但对王秋的整编行动大开绿灯,还送藩库里拨了30万两,让王秋专心的搞。而奎哥对王秋的做法完全是不屑一顾,他认为这完全是败家子在烧钱玩呢,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懂个屁的练兵啊。再说就巡防营那几根葱,再折腾也成不了大事。他还时常把这事当笑话,讲给亲信们听。好吧,奎哥的想法也不能算错,如果只有王秋一个人的话,肯定是折腾不出什么名堂,他再天才也只是个刚毕业的军校学生而已,能把巡防营那些老兵油子整服帖就够他忙活了。但是他忘了一件事,王秋是有同学的。而且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不但奎哥不知道,就连那王飞将也不知道,那就是王秋还是个革命党!这就是说,他还有很多同伙。最重要的是,他参加的这个革命党,不是同盟会那种战五渣,而是当今中国最强大的势力——中华科学社会主义党!没错,王秋同志现在是中华科社党的外围组织——中国科学社会主义青年团的一名团员,入党积极分子。他在圣西尔军校读书的时候,看到了《唯物中国》这本书,从此成了文德嗣的脑残粉。又接触到了星科公司派遣的留学生团体,没过多久他就被感化了。经过一番学习和考察,被星科巴黎支部正式吸收为组织一员了。【中国科学社会主义青年团】这个组织的前身,叫做“《唯物中国》读书会”,是星科集团有意识的吸收进步青年组成的一个沙龙性质的社团,组织很松散,成员来去自如。经过将近一年的发展,逐渐正规化、严密化,在科社党正式挂牌后,这个组织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外围组织。王秋毕业后,上级考虑到他家的实际情况,没有让他直接去革命军报到,而且安排他在昆明暂时潜伏,发展地下组织。虽然没有混进新军,让他十分遗憾,不过科社党并不在乎。巡防营那也是军队啊,清廷官僚们看不上以及不关注,正好方便了王秋行事。于是,昆明巡防营一开始招人没多久,就有很多人跑来报名,其中很多还是军校生,他们都自称王秋的同学。王秋毕竟在亚洲欧洲的军校都呆过,同学们多一点也是很符合逻辑的事情。再说,当时很多军校生,尤其是德国和日本之外的留学生,在清军里混得并不好,跑同学这里来,也很正常。上级组织不但给王秋提供了大量先进武器,还派了一个叫李克泽的政委,带着100多名士官过来“应征”。当然,他们都是打着“难民”旗号过来的。李克泽这批人都是生化人,各个都是战技精湛,纪律性超好,很快就成了巡防营的骨干。经过大半年的整编,现在的昆明巡防营完全大变样,分为7个步兵连,1个机枪连,2个炮兵连,1个战斗工兵连和1个辎重连,以及医疗排、侦察排等营部直属部队,人数达2400余人。武器更是一水的先进装备,春田MK1步枪、M1906手枪、眼镜蛇机枪、马克沁机枪,炮兵装备的是1907式75mm步兵炮(原时空日式92步兵炮的升级改进版)。现在的巡防营不但装备精良,而且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原来的那些兵油子要么被辞退,要么被彻底改造,这期间李克泽政委和几个政工干部起了最重要的作用。此时,王秋正在这所大宅院里和巡防营的骨干们开会,商量怎么策应友军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