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是什么？仇恨是种子。
它会涨大，它会发芽，它会长苗，它会成长，它会成树……
孟阿细曾经拥有一切。可是现在……她在一夜间全部失去了。
她机关算尽，舍弃本名。
却无用。
若我就此死去，又或许是一种解脱呢？世界仿佛颠倒过来，一直为了复仇而活下去的孟阿细不知为什么突然就这样想着。
想着干脆放弃。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拥有一切的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半眯起的眼睛看向放在地上的宝剑。印象中，那是封刀送的。印象中……封刀曾说过比起剑，他更打算送把刀。
剑是复仇。刀是守护。
那封刀你倒是告诉我……一无所有的我，到底要拿起刀来守护谁？
她没有说话，眼眸低敛着，掩盖了眼中的一片荒芜。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之后，她便晕了过去。
“阿细！阿细？阿细……”
着急的声音越来越远，孟阿细放弃了挣扎。风带着刺骨冰冷，默默的传递着，充斥在空气中。封刀抱紧了孟阿细。
他是看着她长大的。看着她从小聪明乖巧，懂事温柔又可爱的模样。然后，看着她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
就像为仇恨而生的傀儡。
刀是守护。剑是仇恨。
他希望她能管理好仇恨。就像他希望她能一直好好的一样。这家人对自己有恩。所以他绝对不能让阿细死掉，也绝对不能让阿细毁了。扶起孟阿细，让她盘腿坐好，他运气。
孟阿细的内力被打乱，这也正是她无法自行疗伤，还吐血的原因。
时间拖得越久她就越危险。天知道这个嘴硬的小丫头刚刚是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在这里逞能的。
虽然复仇心切，但小姑娘毕竟还是小姑娘，曾经，也只是一个可爱任性的小丫头。虽然自己会尽全力帮她复仇，可不论怎样，他都希望她能不被仇恨所吞噬。
仇恨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人飞速成长。可这东西就像剑。双面刃，砍伤别人的同时也会弄伤自己。
这次她偷鸡不成蚀把米，心急办了傻事。那下次呢？下下次呢？以后呢？！
他不可能次次都在。
这次他能侥幸把她救出来。之后他能保证每次她任性的时候都在吗？
不能的。
“阿细。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他轻声细语，粗糙的手附上了她的背。
他果然还是拧不过这个小丫头。哪怕一开始想着要让她受点教训，可却还是有些心疼。
心疼这个性情大变的孩子。她只是一个孩子。
可是为什么就是这样一个本该幸福孩子会这般不堪的为了复仇苟延残喘，为了复仇而把自己折磨得人不是人鬼不鬼呢？
耳旁充斥着风被放大的声音。掉漆的佛像微低着头，眼眸中满是仁慈。
封刀收了内力，微抬起头。女孩那让人心疼的果敢浮现在脑海中。她说我不信命，也不信神。
她说孟纤纤已经死了。从今往后她就叫孟阿细。她说孟阿细，是为了复仇而活着的。
她说这个世界没有神明，如果有，天下就不会有这么多受苦的人了。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眸深处隐忍的悲伤他封刀到现在还记得。
如果没有这些意外，也许她现在已经当了妈妈，也许闲暇无事的时候，会带着些银两上街买几个心仪的小玩意，会和曾经一样温柔的笑着，偷想着曾经的自己是怎样爱慕着自己的夫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强迫自己冷漠，强迫自己坚毅，强迫自己什么都能干，强迫自己无所不能。
甚至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到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因为一天之内拥有所有，又一夜之间失去所有的孟阿细，强迫自己从美梦中清醒过来。
不然，她应该什么也不懂。
她应该为自己的孩子又跑去哪儿野而担心。她应该心疼自己日夜操劳的夫君。她应该孝敬自己的公婆。她应该寻思着什么时候带点什么东西找个什么理由回趟娘家，告诉把自己养大的爹娘，自己过得很好很幸福。
她应该享受这样的人生。
她应该直到合上棺材板的那一瞬间都是幸福的。
因为她的善良。她是个那样使得大体的孩子啊。究竟是为什么会被这个世界折腾成这副模样？
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深吸一口气又叹出来，他只能告诉自己不该想这些东西，然后重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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