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于知道这片土里到底埋着什么,手里的铲子翻动的飞快。或许,当时在这里埋下东西的人没有想到,这个地方会有人来,所以埋的并不算深,挖了一会儿,我就看见一片衣角从土中翻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股无法形容的气味也随之飘到了鼻尖。这股气味,就好像一种熏人的恶臭经过时间的淡化,变的不那么刺鼻,但是混合了土里的潮气和霉味,让人闻了之后觉得很不舒服。
看到这片烂的斑斑驳驳的衣角,再闻闻土里冒出来的怪味,我的脑袋嗡的就大了一圈。
四个烧矸的人,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被人杀了,就地掩埋......
四伯在梦里讲述的故事,很可能是真的!
我晃了晃脑袋,慢慢的又挖了挖。紧跟着,一件破的不成样子的衣服,包裹着一副完整的骨架,呈现在了眼前。
完整的人骨,微微蜷曲着,侧躺在土层下面。我们家乡有句老话,叫做三年化尸,七年变骨。意思就是人死了下葬以后,三年时间会把所有能腐烂的部位全部烂光,然后尸水什么的慢慢蒸发或者渗透,等到七年左右,下葬的人会完全变成一具骨架。
如果这样看的话,被埋在这儿的人,至少死了七年以上了。
一副骨架,看不出死者生前的样子,也不知道死者的身份。我呆了一会儿,又在别的地方挖了挖。
不祥的猜测,完全成真了。随着挖掘的深入,又接连挖出了三具白骨化的尸体。尸体一共四具,我不得不相信,这就是当年消失在后山的四个烧矸人。
他们随身有一点东西,装火药和铁砂的皮囊,还有已经辨认不出颜色的锈迹斑斑的水壶。看着四具尸体,我似乎能想象到当年所发生的一幕:这四个年轻人在矸窑那边干完了活儿,扛着兔枪出来打兔子,那时候,这个被废弃的临时战地医院可能没有石头封堵,他们无意中找到了这儿,然后,被人杀了。
我没有别的线索,下意识的就去拿四伯讲的那个故事作为推断证据。如果四个人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被杀掉以后就地掩埋,那就说明,他们所看到的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就在这个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我又一次心慌了。我不是害怕眼前的情景,对于一般人来说,死具蜷曲的白骨,可能的确很吓人,可是我在旦猛盆地和胡杨河故道那边,见的干尸比这些白骨还要渗人,骨架吓不到我,让我恐惧的是,谁是杀掉这四个人的凶手?
四伯的故事里,杀人凶手叫连度,是我父亲。
汗水一滴一滴的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我在这儿坐了好一会儿,觉得这些白骨还得重新埋起来。
我拿着铲子,把挖出来的土重新回填,回填的时候,我无意中看见一架骨骼的颅骨,有放射性的裂纹。
这是让人感觉恐怖的伤痕,凶手肯定是用锤子或者石头之类的硬物,一击毙命。下手太重,也太狠,颅骨都出现了崩裂。
可以想象的出来,凶手一出手,就没有想让对方活下去的意思。
四伯所讲的故事,像是一片阴影,一直笼罩在我的心头。回填的时候,我始终心不在焉。唯一能让我感觉稍稍心安的是,现在找不到任何证据能证明凶手是谁。
我把土回填进去,直起腰朝四周看了看。就跟我之前的判断一样,这四个人之所以被灭口,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这里,到底有什么?
我开始慢慢的寻找,很仔细的寻找,任何细节都没有放过。这是件很繁琐的事情,这个地洞虽然不算很大,但是那些人工挖出来的窑洞,至少有十几个,遍布杂物,每个窑洞,每件杂物,都要认真的看一看。
我至少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把这些窑洞看了一遍,但是没有收获。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物都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了,毫无价值。
几条岔路最后汇集到了一处,路的尽头,是两个紧挨着的土洞。这两个土洞的面积比较大,可能是当时用来存放药品以及办公的地方。
地面上的灰尘落的足有一寸厚,手电光照射进去的时候,我看见了两个很大的架子,还有几张歪歪斜斜的木桌。这里的东西被搬空了,剩下的都是笨重而且无用的东西。
旁边的土洞也是这样,除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厚厚的灰尘,就看不到别的了。
我出来转了一圈,觉得这应该就是尽头,没有路走了。
那四个烧矸人,当年究竟看到了什么?如果他们当时看到的东西被运走了,那么,就等于我和老王又做了好几天的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