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放顶下了楼,我一直都跟在后面,这种很老的单元楼已经没有多少人住了,楼下的小街道空空荡荡,我看见路边停着一辆车。
陆放顶也不多说什么,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我走到车子跟前,将要上车的时候,心里多多少少又产生了一丝犹豫。
他要带我去哪儿?带我去干什么?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始终都把陆放顶当成一个潜在的敌人,能威胁到我的敌人,所以,不管我再怎么认为,他没必要以这种方式拿我开刀,可我还是会产生迟疑和猜忌。
“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陆放顶坐在副驾的位置上,看都不看我一眼,说:“你可以去,也可以不去。”
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陆放顶的心里话,还是他的激将法。我咬了咬牙,钻进了车子。
“开车。”陆放顶依然没有回头看我,淡淡的对司机说了一句。
我以为陆放顶这种人物,如果真的出门,至少要带几个人,在古行里混了这么多年,打打杀杀,肯定有不少仇家。但陆放顶就带了个司机,其余随从一个都没有。
司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车子开的很快,而且还很稳,离开我住的地方之后,车子一路驶向了西郊。
老城区的西郊过去都是一些化工厂和塑料厂,如今早就停产了,围绕着这些工厂的居民区也进行了搬迁,荒的一塌糊涂,晚上连个路灯都没有。我看着车子行驶在这种地方,心里不免又开始发慌。可我忍着没出声,我绝不能让陆放顶小看了我。
其实,我有不少问题想问陆放顶,可以说,在我看来,他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如果没有他拿来的那只万寿盒,没有他去影响我和老王还有张莫莫他们的梦境,那么后面的事或许就不会发生,至少不会以这种形式发生。但现在的场合不适宜交谈,司机就在旁边,陆放顶不会当着司机的面把这种隐晦的事情说出来。
车子在一扇大铁门外面停了下来,车灯一闪,很快就有人开了门。刚开始的时候,我没认出这个地方,不过车子开进院子的时候,我就恍惚看到,这是以前的华阳塑料二厂,早就倒闭了,只剩下破旧的厂房。
司机把车子开到院子右边一个很破旧的厂房后门,前两年,华阳老城区这边的厂房都被租出去了,稍稍改建一下,开饭店开酒吧,不过生意都不怎么好,维持了一段时间就接连关门。眼前的厂房也是改建过的,后门有一道通往二层的楼梯。
陆放顶带着我上了这道楼梯,又打开了楼上的小门。
厂房一共就二层楼这么高,等我跟着陆放顶走进这道小门之后,微微的吃了一惊。
厂房的一楼很开阔,贴着四面墙壁,加装了一圈环形走廊。陆放顶和我现在所站的位置,是个很隐蔽的地方,一低头就能看到下面,但下面的人却看不到我们。
楼下坐了不少人,粗略一数,估计得有三四十个。这三四十个人里面,一大半都很眼生,不过有几个眼熟的,都是古行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人以前偶尔会到七孔桥去,不过我当时就是个小商贩,跟人家搭不上话。
陆放顶就站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无声无息的低着头,看着下面这些人。现在已经是凌晨了,我估摸着,除了陆放顶,再也没有谁能让下头这帮人规规矩矩的呆在这儿等。
我在陆放顶的背后,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心里有所感触。
他可能就喜欢这样躲在一个谁也看不见他的地方,注视所有人,只有如此,他或许才能感觉,下面的这些人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我们俩在这儿朝下看了至少有五六分钟,下头的那些人基本都是四十岁靠上的年纪了,只有聊聊不多的几个年轻人。三四十个人熬的这么晚,在这里干坐着,不断的抽烟提神,但没人多说一句废话,也没人敢有半句埋怨和牢骚。
我斜眼看看陆放顶,这老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事情是明摆着的,这帮人都是他的手下,陆放顶就是靠着这些人来掌控古行的。他带我来这儿,难道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实力?
但是转念一想,陆放顶有必要这样做吗?他是古行的大佬,我就是个混饭吃的小店主,他要真在我面前摆谱,那就太没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