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我早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但是,我从阿普宗申嘴里知道这个结果的时候,我只是一个旁听者,仿佛在听一个发生在很久以前的故事。可是现在,我却变成了当事者,当我亲耳听到老人的话时,我的心紧缩成了一团,身上一下子像是背负了一座沉重无比的山,压的我直不起腰,也压的我喘不过气。
不可否认,我的一生中认识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就算到了现在,我心里还有张莫莫,还有老王和宁小猫他们,天天并不是我生命的全部,可听到她的死讯时,我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感觉这个世界,感觉高原上的天空,一瞬间就黯然了。
我有气无力的靠着密室的门坐了下来,那个老人在劝导我,他可能已经知道,我和天天认识,天天去圣井取水,就是为了救我的命。但是我已经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耳朵里嗡嗡的乱响,思维只要稍稍一转动,眼前出现的全都是天天的身影。
她为了什么?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千里迢迢,一路上拼了自己的半条命,把我带到遥远的大鹏银城,她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一死?
“先吃一些东西。”老人看得出我失魂落魄,隔着小孔,把装有食物的器皿递了过来:“你很虚弱。”
我充耳不闻,天天的身影,像是一把无形的刀,不断的割着我的心。那种痛苦,比身体的痛苦还要难忍百倍。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怨,是恨,还是什么。我一句话也不想说,谁也不想见。我靠着门坐了很久,那个老人也劝了很久,最后看我始终没有反应,他叹了口气,把食物放在门外,独自离开了。
“等等!”在老人走出去几步的时候,我转身透过小孔喊住他,问道:“她是什么时候死的!?”
“昨天。”
听到回答,我重新坐下来,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失去了什么,但我的心好像一下子空旷了。
我就这样不吃不喝的坐了很长时间,那个老人又来了,带来了新鲜的食物,一个随从把门外的剩饭收走,留下老人一个人呆在这儿。他劝我吃东西,我摇了摇头,因为实在吃不进去。
“生死,即是常事,一个人既然生来,那么就会死去,或早一天,或晚一天,没有谁可以逃脱的。”老人在外面说道:“你的朋友,已经死了,她什么也做不成了,你该知道,若你也死了,那么你也什么都做不成了。”
“把我放了。”我扭头透过小孔望向外面的老人:“我想走。”
“你的命运,你的自由,已经不是我可以决断的,我没有那个权力。”老人说道:“我只能尽力给你提供你日常所需,让你活下去。”
“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
“我是哲旦敦巴敦,若用你们唐话来讲,就是穹隆银堡的官长。”
我眯了眯眼睛,这个老人看上去没有撒谎,他的面容祥和,但是眉宇之间有一种无声的气度和威严,只不过我心神不宁,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哲旦敦巴敦,是象雄一个官职名称,和当时大唐的长安县令一样,是首都的最高行政军事长官。
我一下子就意识到了现在的严峻局面,我被关押在这儿,大鹏银城的最高长官亲自跑过来送饭,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已经引起了更高层的注意。不用想就知道,这个地方一定戒备森严,我不可能逃出去。
哲旦敦巴敦不受任何地方官员的管制,他直接听命于象雄王,还有大觉。我明白了这些,就知道再跟老人说什么,其实都没有用处,他的确没有处置我,或者释放我的权力。
“把食物拿给我。”
老人从小孔里递过来食物,我慢慢的吃着,吃的很仔细。我心里已经明白了,我现在自暴自弃,拿出大不了一死的架势,其实什么也改变不了,如果那么做,天天就等于白死了。
我把所有的食物都吃完,又喝了一点水,把器皿从小孔递了出去,然后郑重其事的对老人说:“你听命于谁,就把谁叫来,我有话要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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