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旅途并不孤寂,在没有真正见到猴子大觉之前,从某些传说里得到的关于他的事情,都让人感觉,猴子大觉是一个不近人情,在高位久居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但同行了一段时间以后,我发现事实并非如此。猴子大觉是一个很睿智的人,总体来说,还是平易近人的。在赶路的途中,他教我班达觉,而且还会跟我讲一些象雄的故事。
跟聪明人聊天,其实是件很愉快的事。我不知道是脸上的伤口自动开始愈合,还是慢慢学习了班达觉,然后逐步控制自己精神情绪的原因,身体状况开始好转,那些可怕的脓疮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至少精神已经好了很多。
在猴子大觉的保护下,我们通过了吐蕃人控制的区域。在过去的六年时间里,猴子大觉至少去了旦猛盆地两次,路线比我更熟。他的精力非常充沛,几乎可以不吃不喝不休息的一直赶路,在他的带动下,我们行进的速度比较快,已经接近了旦猛盆地。
我们所走的路,原本是一条很繁华的商路,但是大唐的衰落,导致失去对河西走廊以西那些地段的控制,古丝绸之路已经渐渐的凋零。所过之处人迹罕至,猴子大觉或许是看到眼前的情景,想到了象雄现在的危局,他的情绪,也有点悲观。
我们进入了旦猛盆地,眼前的旦猛盆地,和我以前来过的时候不太一样。在不同的时间来到相同的地点,完全是两个心情。脚下的路,依稀相识,我想起了张莫莫,老王,宁小猫,思绪飘飞的时候,我又想起了天天。
“她现在得救了吗?”
“该是得救了。”猴子大觉知道我在询问天天,回答道:“她会被安置在我们的一片祖地里,你可以放心。”
猴子大觉带着我进入旦猛盆地中的那片深渊,然后滑落到深渊的底部。旦猛盆地深处那片布满大门的空间,这个时候已经存在了。我们两个人顺利的走到大门空间的边缘,猴子大觉停下脚步,自己沉思了许久,才回头对我说:“我不知道,这一去会发生什么,可能会化险为夷,也可能粉身碎骨,我为了我的族人,无所畏惧,你和我不同,你害怕吗?”
“没有什么可怕的。”
“那我们走吧。”猴子大觉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郑重其事的说道:“这一次无论成败,消息都不要泄露出去。另外,我还要托付你一件事。”
“你说。”
“许多年前,我送别自己的父亲时,已然想过,他这一去,是否还能回来。现在,我的儿子在遥远的穹隆银堡,可能也和我当年一样,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还能不能再回到故土。我已抱必死之心,若你能活下来,你要告诉我的儿子,让他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这条路,无论再难,也要走下去。”
“如果我能活着,如果还能回到穹隆银堡,我会的。”
猴子大觉好像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迈步走进了大门空间。
现在的大门空间,和我一千年以后看到的大门空间,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到处都是耸立在黑暗中的巨门,在这样的空间里,人很容易迷失。但猴子大觉在这里轻车熟路,他走的很慢,却很稳,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会以大门的纵横排列为坐标,总之,跟在猴子大觉身后,我心里多少还算是踏实的。
渐渐的,我有点迷茫了,成千上万道一模一样的大门在前后左右出现,人走在这里面,就像走进了一片迷宫。我开始犯嘀咕,怀疑自己一个人的话是不是还能从这里平安的走出去。
行进持续了几个小时,猴子大觉终于停下了脚步。我看见他停在了一道大门的前面。
所有的大门,几乎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但是,我跟着站稳脚跟之后,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从心底萌生了出来。眼前这道大门,似乎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息,让人能够一眼就注意到它。
大门微微的敞开着一道缝隙,和别的大门一样,站在门外望去,看不到里面到底有什么。
猴子大觉在大门前沉默不语,看着他瘦小又佝偻的背影,我猜得出来,他的父亲,当年就是走进了这道大门,然后再也没有回归。
这是一条不归路,谁都预料不到,走入这道大门,将会发生什么,遭遇什么。
我被这道大门所散发出来的独特的气息搞的心神不宁,而且,我还隐隐约约的有一点熟悉的感觉,我感觉自己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道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