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房间里的大唐使者年龄已经挺大了,估计是入乡随俗的原因,他穿着一身象雄人日常的衣着行头,打开房门之后,询问驿馆的主事有什么事情。
班达察多在场,驿馆的主事没有说话的份儿,很自觉的朝旁边闪了闪。我站在前面,班达察多站在后面,如此一来,就等于我跟使者来了个脸对脸。
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大唐来的使者,竟然是个熟人。在我看到他的时候,一眼就认出来,使者是包为公,那个曾经在华阳古行被很多人所熟知的包为公。
我认得出包为公,但包为公已经认不出我了。他一脸无辜,还带着些许睡意,看看我,又看看身后的班达察多。
“这位?”
面对包为公的询问,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身后的班达察多好像不愿意听我们的谈话,小声说道:“你们谈一谈。”
说完这句话,班达察多带着驿馆的主事走了。驿馆主事非常殷勤,一溜小跑的给班达察多引路。虽然同在大鹏银城,但以他的身份地位,半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大觉一次,如今这个巴结讨好的机会,主事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班达察多没有弄虚作假,说走就真的走了。等他走了以后,偌大的住所,只剩下我和包为公两个人。
有些事情不用包为公说,我现在也能猜得出来。包为公一定也是大事件的参与者,只不过他参与大事件的途径,跟陆放顶不同。我现在怀疑,包为公真的是从李观手札入手开始探索这件事的。因为长时间的研究,包为公把李观这个人给研究透了。
难怪,难怪上次包为公带着我走入大门,然后来到另一个时空的时候,毫无紧张之感,看起来,他对这些情况已经很熟悉了。
想到这些,我突然明白了包为公为什么会来到这儿。他一定是在另一个时空中走到了瓶颈口,再没有什么突破,所以铤而走险,来到了这个大事件起源的时空里,一探究竟。他对李观非常熟悉,因此才冒用了李观的姓名和身份。象雄和大唐相隔万里,象雄人不会因为一个小官儿专门跑到长安做调查询问。
“能谈谈么?”我现在还没有考虑好,该不该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包为公,暂时想先和他聊一下,问问他的意图。
包为公估计想都没想过,在这个地方能遇到汉语说的这么好的人。这是条老狐狸,很精明,等我一开口,包为公看着我的眼神似乎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不过他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很热情的让开身子,把我让到了屋子里。驿馆这里空闲了很久,包为公得以住进了很豪华的馆舍,就是象雄现在的物资很紧张了,桌上留下的食物看起来有点寒酸。
“到穹隆银堡来做什么?”
“来体察风土民生。”包为公显然从我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怀疑,他赶紧取出了自己印绶,表明自己的身份。
“算了吧。”我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东西,很容易伪造的。”
“我不太能听懂。”包为公也跟着笑,但是表情已经有点不自然。
我不打算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包为公,那样可能会引起紊乱。不过我必须得点醒他,说实话,我不希望他落在象雄人手里,班达察多不是个容易糊弄的主儿,他已经开始怀疑包为公了。
“要是我没看错,你已经颇有身家,安安稳稳的享受享受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从那么远的地方跑到这儿来?你要知道,来的容易,可回去的时候就难了,说不定会找不到来时的路。”
“这条路我熟,我熟……”包为公不愧是个人精,能从我的话里听出别的意思,可他还是表情自如,掩饰的滴水不漏。
“回华阳去吧。”我看着包为公什么都不肯说,干脆就把话挑明了:“这里很危险,大乱将至,如果有意外,那就真的回不去了。”
这句话一说完,包为公猛然吸了口凉气,镇定的神情也立即泛起了波澜,他的眼睛睁大了一圈,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着我,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我也不催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包为公是个聪明人,只要点上一句,他心里就有数了。
“那个……”包为公站起身,到门边朝外面看了看,确信周围再没有其他人之后,才蹬蹬的走回来,小声的问道:“你是谁的人?连度?还是陆放顶?”
“我是我自己的人。”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自己的。”
包为公忍不住又重新打量了我一番,我的脸没有康复,大大小小的脓包把整张脸都占满了。
“你也是?也是从门里到这儿来的?”包为公从我身上看不出什么,又问了一句:“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