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迅速又回到了猴子大觉的住处,把那块黑牌子还给了他。这一夜,我彻夜未眠,猴子大觉也彻夜未眠,他盘坐在地上,仿佛入定了一般。
“在那道大门的深处,你遇见了什么?”我问道:“能和我讲讲吗?”
“一个光球。”猴子大觉睁开眼睛,慢慢的伸出手,对我比划了一下:“很大的光球,我想要靠近它。”
猴子大觉说,那个巨大的光球里,似乎有一种很吸引他的气息。就是这种气息,让猴子大觉产生了预感,他预感到,这个光球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如果能熟知,继而掌握这个光球,那么所有的危机都会化险为夷。
猴子大觉讲述的比较隐晦,不过,我非常敏锐的察觉到,他其实想表述的意思非常简单,他怀疑,传说中的大千世界,就在那个光球里。
对于这个问题,我暂时无法去判定,我也亲眼看到了光球,虽然距离很远,但在那种环境下,光球是视线里最扎眼的目标。光球非常大,难以估算体积,然而,光球再大,也只存在于大门后的空间内,传说中的大千世界,能够容纳在光球里?
猴子大觉当时忘记了一切,想要接近光球,他甚至连跟在身后的我都给忘了。等我失足掉入了旁边的空洞深渊时,猴子大觉都一无所知。
但最后他还是功亏一篑,光球在那条狭窄又危险的小路的尽头,可是跑了很久,猴子大觉都没有跑到目的地。他咬牙坚持,又坚持了很长时间,终于撑不下去了,掉入了深渊。
我也不知道猴子大觉的这番讲述里有没有水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失败了。
猴子大觉非常的失落,在讲述期间,语气中有难掩的绝望。他能想象的出来,即便自己再一次找到石叶书里标注的大门,硬冲进去,最后依然是没有结果。那个巨大的光球,如同镜花水月,进入大门的人都可以看得到,却永远也摸不着。
象雄的命运,似乎已经定格。
这个时候,哲旦敦巴敦来求见猴子大觉。他们知道我不懂象雄语,所以也没有避讳我。两个人交谈了几句,哲旦敦巴敦脸上流露出了很为难的表情,他很小心的劝说猴子大觉,可猴子大觉摇摇头,挥手让哲旦敦巴敦离开了。
哲旦敦巴敦离去时,表情里有担忧,也有无奈。
“大千世界,或许只该存在于传说中。”猴子大觉又望向我,说道:“穹隆银堡,很快就会变成一座空城,你有什么打算?”
“你放弃了?”
“放弃,不是我所愿,可这世上,没有人可以进入那个光球里,找到大千世界。明知徒劳,却又痴心不改,最终牵连的是万千族人,痛苦的是自己。”猴子大觉苦涩一笑:“人这一世,难择舍得。”
我知道,猴子大觉探索大千世界,或者说进入那道非常特殊的大门,是他最后一次努力和尝试,尝试失败以后,他不得不继续强迫象雄人迁徙。这个抉择说起来不近人情,可是对于这时的象雄人来说,可能再没有别的选择。
“这样做,会激起民怨的。”我从阿普宗申当时的讲述里已经得知,猴子大觉就是因为强硬的逼迫象雄人迁徙,最终引发了百姓的不满,被驱逐出了大鹏银城:“如你所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神明,你的族人把你当做神明的使者,可是当他们承受不住的时候,怒火会让他们亲手毁掉自己心目中的神。”
我的确是好言相劝,但猴子大觉的心意已决,不管我怎么说,他都不肯听。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去说服一个固执的老人。
事实就是如此,在流逝的时光里,那些已然发生的,就变成了一种规则,无论是谁,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不能改变。
这是猴子大觉的命运,同样也是象雄的命运。
“我所担忧的,只是我的国家,我的族人,他们的明天要该如何,我一无所知。”
“这世上,没有一朝一夕的事,你放心吧,自己尽力而为,无论结果如何,最后都会没有遗憾。”我推算着时间,现在距离象雄消失,还有差不多二十来年。
而且,我亲身经历的这一切,都无形中印证了我以前的推测。猴子大觉本人钻研了大千世界那么多年,但他没有对大事件构成影响,大事件的发生,起源,跟他的儿子班达察多有很大的关系。
“我去了一次圣井,班达察多带我去的。”我把话题转移到了圣井上,我得想尽办法说服猴子大觉,能让我亲眼到圣井的下面去看一看:“他告诉我,圣井在三四年前已经干涸了,我看了以后,发现真的干涸了,没有一滴水。”
“是干涸了,不得不封锁圣井干涸的消息,以免引起人心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