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恪:“可是,胡姐姐,我还是不想去!”
胡依依:“小无病,姐姐我可是跟你说过了的!当今的景熠皇帝,他心里可是一直记挂着咱们的小嫣呢!你若对小嫣再这么冷冰冰的,以后,小嫣要是有朝一日进了兴庆宫的大门,你可别怪姐姐没提醒过你啊!”
徐恪摇头:“不会的!”
胡依依哭笑不得:“你怎么知道不会!我的小无病啊!小嫣今年都已经三十啦!女人一旦过了三十,可就要慢慢变老啦!小嫣如今还算是青春妙龄,眼下,她人就在你身边,你……你不好好地跟她做夫妻,脑子里却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你这不是……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片痴心么?!”
徐恪依然摇头:“……”
胡依依几乎要哭了:“我说小无病,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徐恪低下了头:“‘他’……不是还要回来么?”
胡依依:“哪个‘他’呀?”
徐恪:“当然是……这个世界里的‘我’!”
胡依依好似恍然大悟,脸上顿时转哭为笑:“我道是为着什么事呢?原来,你是跟‘自己’吃醋呐!……你不用多想了,这个世界里的‘你’不会回来了!”
徐恪不由得心中大奇:“这个世界的‘我’不会回来了?这是为何?!”
胡依依:“是‘你’自己说的,一入天庭之人便会自动身列仙籍,从此羽化而登仙,自然,不会再堕凡尘……”
徐恪摇头:“我不信!就算是他已经身列仙班,他又怎能弃你们而不顾,从此不入凡间?相反,他若真的已成仙,手中有了行云施雨的法力,更当降下云端来搭救你们才是!怎会……?”
胡依依:“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吧!哎……算啦算啦!你实在不想去鸿鹄居,那也随你!我困了……”
想不到,说到最后,倒成了胡依依“顾左右而言他”……
徐恪还待相问,却见胡依依已倒头而眠,她将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脸,假装已发出均匀的酣睡之声。
徐恪摇了摇头,只得一道躺下,两人抵足而眠。
不料,睡了没多久,那碧波仙子胡依依忽然掀开了被子,“腾”地一个翻身坐起。她用力扭住了徐恪的耳朵,娇嗔道:
“好你个小没良心的!你说这个世界的‘你自己’还会回来,是以你不肯碰小嫣妹妹的身子。可你那日突然将我抱住,不管不顾地与我……那是怎么一回事?!你是觉着,对于这个世界的‘你’而言,小嫣是‘你’妻子,我就不是‘你’的妻子,对吗?”
徐恪的一只右耳已经被胡依依扭得通红,除了右耳被扭红之外,一整张脸此际也已羞得通红。他急忙拱手作揖,连声求饶道:
“疼,疼,疼!依依、娘子、胡娘子,手下留情,万望手下留情!”
胡依依继续用力一拧,笑道:“叫姐姐!”
“好姐姐,乖姐姐,亲姐姐,我最最好的胡姐姐,小亲亲!”徐恪耳朵痛得恨不能将所有好话尽数倒出。
胡依依依旧不依不饶:“说,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徐恪终于忍着痛说道:“那是因为,是因为……我喜欢你!”
别人是“酒后吐真言”,徐恪此时却是“痛后吐真言”。
胡依依听得心中微微一愣,随之脸上便已涌满了喜悦与害羞的神情,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松开了手,满意地躺了下去。
……
……
十日后的一个清晨,皇帝李祀又派人送来了几个大袋的物资。只不过,这一次的物资里,竟有一样东西让徐恪的双眼也忍不住放出了异样的光芒。
那位奉皇命而来的卫队长,双手捧着一个酒壶,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徐恪的手中。徐恪忍不住惊呼道:“这……这是‘汾阳醉’?!”
卫队长点头道:“徐城主果然好眼力,这是一壶四十年陈的‘汾阳醉’!如今,这样的好酒莫说是平常百姓,就连整座皇宫里,也已剩下没几壶了!”
徐恪道:“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卫队长拱手道:“皇上亲口说道,天下美酒只配徐城主这样的天下英雄,就算宫里只剩下一壶汾阳,也要拿来送给城主!”
徐恪忙还礼道:“皇上如此美意,叫徐某何以为报?”
对今日的徐恪来说,其它的任何物件他都可以推却,独独这一壶“汾阳醉”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的。他在这个世界里,已记不清有多少日子没有喝过酒了,更别说,今日皇帝送来的,乃是一壶他最爱喝的汾阳。
卫队长再次行礼道:“皇上命小人传话,说徐城主若有闲暇,务请到兴庆宫里一坐!”
“好吧!”此时的徐恪,不用对方明说已然知道,皇帝李祀定是还要请他入宫,而入宫所要商讨之事,他心中也大致清楚。
有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李祀于十日来,连着向他送礼,又派来了十余位最为稀缺的泥瓦匠为他修缮房屋,皇帝的这一份心思,他焉能不知?此前,他还能假装糊涂,避而不见,如今,他见对方竟连压箱底的好酒都送了过来,这一份心意之诚,着实有些让他感动。
当下,他与胡依依等人说了几句,胡依依又郑重叮嘱了他一番。便跟随着卫队长出门,一行人直奔兴庆宫而去。
兴庆宫位于长安城东北,乃是当年的乾圣宗李重盛居住过的一处潜邸。后来圣宗登基之后,又将他潜邸扩建,改造成了一处轩敞华丽的行宫,名曰“兴庆宫”。然而,当年的圣宗皇帝大多时间都是住在皇城东北的大明宫,那兴庆宫内毕竟地方不大,规模远远不如大明宫的宏阔,皇帝只是偶尔于夏日避暑之用,平常难得住个一两回。如今的这个魔化世界,长安城在地震之后尽遭焚毁。李祀登基为帝之后,没有采纳长孙丞相等人的提议,重修大明宫。他为了节约人力与物力,弃大明宫于不顾,选择将兴庆宫略加翻修之后,作为自己新的皇宫。
那卫队长领着一队兵士,簇拥着徐恪,转过了几条大街之后,便来到了兴庆宫大门口。徐恪只见众人口里所谓的“皇宫”亦不过是一处稍大一点的宅子而已。宫殿外围简单地砌了几面围墙,墙头不高,墙面也没有涂上红漆,若不是门前高挂这一块朱漆牌匾,上面大书“兴庆宫”三字。徐恪还以为自己,只是走到了一处寻常的大户人家那里。
卫队长向守门的兵士大声说了几句,那守门之人不待入内禀报,便开了宫门,让卫队长领着徐恪入内。
徐恪迈步进了皇宫之内,只见内里高低错落地建着几十间大小不等的房屋,中间的步道也算平整。除此之外,没有一处花花草草,也看不见任何假山水池,满目所见,依然是一片荒凉残破的景象。
卫队长将徐恪带到了一间大屋之前,他先入内通禀之后,随之便恭请徐恪入内。
那一间大屋,宽约三丈,在目下的长安来说,几乎是建得最为宽敞的一间房屋。徐恪抬头,只见屋顶高悬着一块金漆匾额,上书“紫宸”二字。徐恪大步迈入这“紫宸殿”中,见内里正端坐着两人。一人仰首坐在正中,正是当今皇帝李祀。另一人则盘腿坐在李祀身旁,徐恪见那人年纪不到四十,穿着一身青袍,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
“徐城主来啦!快请这边坐!”李祀见徐恪入内,竟然起身相迎道。
“徐恪见过陛下!”徐恪俯身行礼道。
依着十年前的朝堂礼仪,自己在大殿中面圣,须得三跪九叩,高呼万岁。然当此魔化之世,自然是一切从简,徐恪见那位皇帝没把他当外人,自己便也乐得相从……
待徐恪在李祀右首边坐下之后,却听得手拿折扇之人,忽然面朝自己笑道:
“徐公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否?”
徐恪不由得凝神打量眼前那位青袍男子,只见那人身材有些清瘦,容貌却甚是俊朗。他只觉那人眉目之间依稀有些面熟,他略加思忖之后,立时呼道:
“贺茂兄,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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