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站起身,望了那瘦长男子几眼,冷哼道:“我当是谁呢?这般鬼鬼祟祟地一路尾随我来到这里,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萧国国师陆火离呀!国师不在楚国好好呆着,却偷偷地跑来我大乾京城作什么?”
那被称为“楚国国师”的陆火离,听了李义揶揄之语,非但不生气,反倒哈哈一笑道:“在下忝居萧国国师一职,无非一个小国末吏罢了,不想这点区区薄名还能劳动殿下记挂。不过,在下此番前来,却已楚国无关,陆某专程从北地不远千里赶来这里,为的就是会一会赵王殿下……”
李义面无表情道:“国师不远千里跋涉而来,竟是为了与我会面?这可就奇了,难道国师家中断粮,揭不开锅了,想找我借点银子?然则我李义与你非亲非故,就算手中有几两薄银,可也不能随便就借给一个外人!”
陆火离仍旧面带笑容道:“殿下可真会说笑!陆某久闻殿下武功不凡,剑法尤其高明,偏巧陆某平生,最为自负的也是这一身剑术。江湖同辈看得起陆某,赠我一个‘流霜剑仙’的雅号。今日陆某有幸,竟能在这长安城里遇上殿下,你们乾国有一句话说得好,‘乡情不如偶遇!’既然咱们能在这长安城里遇上,便是有缘!陆某斗胆,想与殿下切磋一番剑法,还望殿下不吝赐教!”
说着话,陆火离便从自己背上取下了那把五尺长剑,徐徐拔剑出鞘,只见那柄长剑剑刃甚薄,剑宽不足一寸,剑身上一阵青芒闪动,也是一把削金断铁的利器!
李义却冷笑道:“我说‘流霜老怪’!是谁给你的这一张厚脸皮,竟敢自封一个‘流霜剑仙’的称号?!在我李义眼中,这普天之下,便只有蜀山上官老前辈一人,当得起‘剑仙’的尊号!你不要以为手里的剑比别人长了一点,就敢妄自称大,胡乱叫什么‘剑仙’!这‘剑仙’之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叫的么?我劝你趁早给自己改一个称号,不如就叫‘流霜怪剑’算啦,免得到时候遇上了真正的剑仙,一招不到就败下阵来,那可是自取其辱!”
见李义几次三番地言语羞辱自己,这“流霜剑仙”陆火离的心中,亦忍不住有些恼怒。他在萧国身居国师一职,那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数十年来,萧国上下,无论官民,见了他陆火离都是头也不敢高抬一尺,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人人都要恭恭敬敬地尊他一声“陆国师”。此际,对方的身份虽是一位七珠亲王,然而若论两国的身份,他二人的官职名望可谓是对等。今日,他陆火离对李义处处以礼相待,孰料这李义却始终没一句好话给他!
陆火离手按长剑,面色转冷,沉声道:“那位‘蜀山剑仙’上官雨前辈,陆某也是久仰其大名!只可惜,陆某行走江湖多年,却一直未能见到这位前辈的尊颜,他日陆某若有幸得见老剑仙,陆某自当向他老人家当面领教!不过,今日,陆某想领教的,却是你赵王李义的剑法,请出剑吧!”
李义面色不改,身子一动不动,一双略带忧郁的眼眸,忽而直直地望向陆火离,只听他淡淡言道:“对付你‘流霜老怪’,何须我出剑!”
陆火离身为萧国的国师,平常的主要职责便是管理百官,处置国家大事。萧国的国师一职,相当于乾国的大丞相,是以,国师上得萧国国主信任,下为百官之长,可谓身居机要,执掌朝纲。然则,陆火离的一生,对于官职名位却看得极为淡漠,最为自负的恰恰就是他的剑术。若有人指责他治国不得法,选官不得人,他或许并不会如何生气。如今,李义却当着他的面言道“与你相斗,何必用剑?”这一份藐视与不屑,让他如何能忍?
陆火离怒极反笑,此时他却不再说话,而是静静地站立于李义身前,双眼中那一道深邃而犀利的目光,也已紧紧地盯住了李义的双眸。
两个人就这样双双对视着,各自静静地屹立于原地,两个人都是一动不动……
陆火离右手持剑,脸上已看不出是喜是怒,只是静静地盯住了李义,那一道深邃而犀利的目光,仿佛已在李义的前胸洞穿了无数个口子。
李义负手而立,面上毫无波澜,他那一双略带忧郁的眼眸,似乎在看着陆火离,似乎又在望向远方……
忽然间,这两个人的身周仿佛卷起了两股无声的气流,这两股气流,时而如小河里涓涓细水,时而如大海中波涛涌动,虽然无声无息,却已绕着两人的身周旋转环绕了不知多少遍……
两人身周的五尺、三丈、十丈开外……甚而整个秋水原,都被这两股无声的气流笼罩着。这两股气流,似冰霜、似火炼,不停地回旋飞舞,偶尔轻轻一碰,立时又会分开。
就在这一瞬间,两人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已凝固,天地之间,好似有一丝霜杀之气在无声的流动,那一股霜杀之气所到之处,渭水已凝住不流,连周围土坡上的小草,也在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