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四月十四、酉时、长安城得月楼】
酉时六刻,长安城华灯初上之时,得月楼中喧喧嚷嚷,已然是座无虚席。
胡依依与舒恨天、朱无能三人,走进得月楼中仔细寻找,果然在中庭内的一个角落中,找到了一张方桌。方卓边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四十挂零的年纪,身背一把长长的怪剑,身子颀长、脸容清瘦,满头长发却已是银白之色,正是那“流霜剑仙”陆火离。坐在陆火离对面的,是一位年约二十,生得极其妩媚妖娆的女子,自然就是那“和合金仙”毛娇娇了。
“可算找着你们啦!”舒恨天一见两人,当即欣然呼道。
“大姐来啦!”毛娇娇见了胡依依前来,立时起身相迎。
陆火离还是一副冷然不动的样子,低头顾自吃喝,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怎么……十二弟,你又要请客来啦?”
“那是自然!”舒恨天拍着胸脯言道:
“似二哥这等的大英雄、大豪杰,怎可屈居于楼下用餐?传出去没得让萧国人笑话!二哥,楼上寥秋阁,小弟请客!”
陆火离冷哼了一声,把酒杯一扔,也不客气,径自当先迈步,走上了二楼。
余人哈哈一笑,自也跟着上楼。
于是,在二楼的雅间“寥秋阁”内,五个人围坐在一张大圆桌前,舒恨天又是点了满满一桌的好酒好菜。当下,众人举杯,言笑晏晏,各自痛快喝酒、大口吃菜……
在徐恪自己将自己关进了诏狱之后,胡依依虽然心中担忧,却也是无计可想。
姚子贝反复问询徐哥哥的状况,胡依依只得强颜欢笑,努力安慰,可是,她自己,亦不免忧心忡忡。
诏狱到底是一个全天下人都害怕的地方,那里的牢房究竟怎样?是不是极其昏黑,又极其腐臭?是不是到处阴暗潮湿,又到处都是苔藓虫蚁?那里的伙食怎样?是不是极其难吃,又不得不吃?那里的床铺怎样?是不是睡得浑身疼痛又不得不睡?
胡依依每日都在为徐恪伤神:小无病在诏狱里到底如何了?他是不是每日都没有吃好,每夜都没有睡好?他住在牢房里,如何洗脸、洗脚?如何换衣、洗衣?……
她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亲自去诏狱内探望,然她又记着徐恪当日的叮嘱,让她千万不可走进诏狱内去看望他,是以,她也不想违逆了徐恪的好意,再者,她原本就不愿随意出去见人,更何况青衣卫那种可怕的地方?
于是,胡依依就让舒恨天去往诏狱里探望,还让舒恨天带了许多吃穿之物。不想,舒恨天因为只是一个掌旗的身份,而且,还是一个三天两头都不在青衣卫内上值的掌旗,诏狱中的卫卒,并不认得他,虽见他手举那块“飞熊木牌”,然天牢重地,又哪能容他随意进门?是以,舒恨天在甲字号牢房的外面,“哇哇”乱叫了大半天,见毫无办法,只得悻悻然离了诏狱。
当时,舒恨天心里就暗暗发誓,下一次,定要混一个“青衣卫百户”当当!
只因一旦当上了青衣卫内的一个百户,手里的木牌就会变成一块铁牌,一旦有了那块“黑铁狮牌”,他就能在诏狱内畅通无阻!
其实,舒恨天毕竟多次跟着徐恪在青衣卫内现身,并且与南宫不语还有数面之缘。当时,徐恪就曾多次向南宫不语解释,说自己这位书仙老哥性喜闲适,上值点卯未必能准时,下值登班也未必在列,请南宫兄多多见谅云云。当时的南宫不语眼见舒恨天一副奇人之相,又碍着徐恪的颜面,于是对舒恨天当差的种种随意之举,也就一笑了之,只当他舒恨天只是挂名于北安平司的一个闲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