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四月二十四、辰时、青衣卫北安平司、千户公事房】
今日,南宫不语遇到了一个难题。
只因今日一大早,南安平司的千户杨文渊,就将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犯,亲手转交到了他的手中。那个人犯的名字,叫作裴才保。
此时,裴才保就被关押在北安平司的一间密室之中。
当然,令南宫不语头痛的,不是裴才保,更不是杨文渊,而是这一桩案子背后的那两位皇子。
……
晋王李祀自金顶山洞平安归来之后,他只觉犹如死里逃生一般,回到王府之后,他反复思忖之下,顿觉之前种种,有些过犹不及。
他与自己的心腹好友宋锦桦商议了许久,遂决定对今后行事的计划,做出重大的调整。
就在李祀脱出陆火离的魔掌,回到长安城的当晚,他就再度亲自来到了魏王府。这一次,他是真心实意地向他四哥表达内心由衷的谢意。
那一晚,兄弟两人秉烛夜谈,畅论天下大事,各自都谈得颇为畅怀。
自然,两位王爷也达成了意见的统一。
李祀向李缜诚恳地表白道,他从此将不会做半点与四哥为敌之事,将来,他也会极力拥护四哥坐上皇位!
李祀还一再言道,四哥才德俱佳、威望无两,将来,若由四哥接任大位,乃是天下苍生之福,四海万民之幸也!
李缜见李祀言语如此之诚恳,神色亦无半分作伪,心中也不禁感动,于是,李缜拍着李祀的肩膀,也笑着回应道,将来,不管他能否接任大位,在他心中,八弟永远是他最亲的兄弟!
在那一刻,兄弟两人的感情,仿佛达到了一个全新而奇妙的高度!
这世上,有多少兄弟间的情感,恰也是如此:既好像真挚无比,又仿佛全然经不起推敲,既好像亲密无间,又仿佛北风轻轻一吹,顷刻便会吹散……
李祀回府之后,心里记着李缜的吩咐,待次日天明,便让宋锦桦至青衣卫内,向沈环传达了他的密令。
那一个叫作的“裴才保”的人犯,已没有必要活在世上!
沈环不敢违令,便命杨文渊尽快处理掉那个裴才保。
同样的,魏王李缜也派人向南宫不语下达了魏王的最新指示:立即放了康有仁。
对于释放康有仁,南宫不语自然二话不说,当即就打开密室,将人放走了事!
然而那杨文渊,行事之前却多了一个心眼,他唯恐有人会找他“秋后算账”,脑筋一转,便生一计。他借口“奉沈都督之命,将人犯裴才保转交于南宫千户”,索性便将裴才保秘密转给了南宫。
于是,面对着裴才保这个“烫手的山芋”,南宫不语不禁陷入了两难。
他早已知晓魏王的心意,不想再让裴才保继续活在世上。如若这个时候,他再将人犯交还给沈环,自是极不合适。
可是,若要他真的动手,去弄死裴才保,他又有些下不去手……
毕竟,裴才保此前身为南安平司的千户,也曾与他共事多年。裴才保虽然为人高傲,平时一向桀骜不驯,然对于他南宫不语,却还算过得去,有好几次,孙勋故意对他南宫刁难,还是裴才保为他解的围。
就算那裴才保对他算不上有恩,但毕竟也是同僚一场,如今让他对裴才保骤下杀手,南宫不语的心中,还是大为不忍……
于是,南宫不语无奈之下,只得叫来了徐恪。
待徐恪进了公事房,南宫不语就将他叫入了自己的内室,南宫没有丝毫避讳隐瞒,便将有关裴才保之案的前前后后,都告知了徐恪。末了,南宫直截了当地向徐恪问道,贤弟觉得,那裴才保在四月初一那一日,不惜冒性命之危,当殿为你作证,他背后,难道真是受了魏王的指使?
徐恪略作思忖之后,还是摇了摇头,他依旧无法相信,裴才保肯答应营救明月,竟是得了魏王的密令。然对于他们两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何种关联,魏王缘何定要弄死裴才保,徐恪也一直想不明白。
当下,徐恪就笑了笑,言道,裴才保之事,索性就由小弟来处理,南宫兄就不必为之烦恼了!
南宫不语自然乐得将这个“烫手的山芋”甩给徐恪。于是,南宫就领着徐恪走到了关押裴才保的那间密室前,他为徐恪打开了密室之门后,自己却随即退下。
徐恪走入密室之内,只见裴才保满身伤痕、气息奄奄地躺在那里,其状已惨不忍睹……
徐恪走到裴才保近前,只见这位昔日威风凛凛的南司千户,此刻,躺在一张小榻上,眼眶青肿,满脸淤血,浑身都是鞭打烙铁的痕迹。他两只手臂好似被利物抓过,尽是暗红色的血迹,胸前的肋骨已断了三根,两腿已被夹棍夹了无数遍,虽然施刑之人使力很有分寸,腿骨未断,然腿上夹棍的淤伤兀自触目惊心……
裴才保勉力睁开瘀肿的双眼,见来者是徐恪,苦笑了一下,未等徐恪开口,却先问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