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你去过那里了么?”
“儿臣与无病一道,曾去过一次,那天音乐坊,里外却也寻常,无非是饮酒吃菜之外,又加添了些歌舞奏乐罢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与无病二人在天音乐坊之时,竟遇到了一个暗里偷窥的‘高手’!”
“暗里偷窥的高手?他是什么人?”
“当时我们二人在明,她在暗,原本我与无病正饮茶闲叙,不知何时起,她就好似已现身于无病身后,然却找不着她半个影子……”
李义见父皇双眼烁烁,目光紧盯着自己,似对天音乐坊之事格外关切,当下,他心中略作回想,便将昨日晌午之时,他与师弟一同入天音乐坊喝茶听曲的经过,与李重盛细细奏陈了一遍。
说起那一道令徐恪浑身倍感不适的目光,李义又言:
“父皇,儿臣已于昨日见过了师傅。师傅叮嘱儿臣,说天音乐坊内有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名叫‘玉天音’,乃是一个女子,此女终日以轻纱蒙面,样貌甚是隐秘,她虽看上去不过一弱质女流,然功夫实实不可小觑!竟连师傅他老人家都说未必能敌。昨日儿臣与无病二人在天音乐坊之内,她竟向无病使出了‘摄魂之术’!……”
“玉天音?”李重盛闻听此言,面色亦不禁略略一变,他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说道:“竟然是她!竟当真有这样的人!”
“怎么……父皇认得此女?”见李重盛如此言状,李义心下不禁疑惑,当即问道。
李重盛摇了摇头,道:“谈不上认识,只是玉天音这三个字,朕恍惚有所闻罢了!”
“义儿呀,你师傅说得不对!”李重盛伸手夹了一颗荔枝,去皮之后放入口中,接着道:
“白老阁主说话太谦了,无论那玉天音功夫再高,都不是白老阁主的对手!”
“哦,师傅他自己都说敌不过玉天音,父皇又何以断言,那玉天音定非师傅之敌?”
李重盛摆了摆手,说道:“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朕既出此言,自有朕的道理!你回去之后就跟你师傅讲,那玉天音纵然天下旱匹,却也绝非白老阁主之敌。如今,既然这玉天音四处为祸京城,随意残害生灵,那么就请白老阁主无论如何也要出手,为长安百姓,除去这一巨害!”
“可是……”李义摇了摇头,叹道:“师傅不知何故,却不肯与那玉天音为敌。”
“这是为何?”
“儿臣也不知其因,兴许是师傅忌惮玉天音的功夫,又兴许是师傅与玉天音曾是旧识,不愿跟她出手相斗。”
“曾是旧识?这倒也有可能……”李重盛略略思忖了片刻,又有些忧虑道:“义儿呀,你师傅既不愿出手,你又凭什么能斗得过玉天音?”
“父皇,师傅曾说过,那玉天音之身份极其尊贵,必不会对那些手无寸铁的流民下手,杀死那些流民百姓的,当非玉天音本尊,兴许是她门下的一些不屑子弟。儿臣虽斗不过玉天音,但对付她门下那些妖邪,儿臣还是有十足把握……”
“这……”李重盛手捋自己的颌下长须,神情有些不置可否。
“父皇但请放宽心,师傅虽不愿与玉天音为敌,但对她手下的那些不屑门徒,师傅却严令儿臣,务须下手除之,绝不能纵其荼毒长安百姓!是以,就算儿臣力有不逮,师傅也定会从旁相助!”
“可是,朕心中仍有一事不解……”李重盛双眉微蹙,心下仍有些忧虑不安,他又问道:
“听白老阁主所言,既然这玉天音身份尊贵,功夫又一流,那么,她蛰伏于长安城中,开设了一家乐坊酒楼,究竟所为者何?难道仅仅是为了赚取些银两不成?”
“这……”李义一时竟无言以对,对于父亲的这一询问,他竟从未仔细思考过,此时忽然间被问起,他只得默然。
“义儿,你回去之后,当好好问一问白老阁主。还有,既然那玉天音不会对流民百姓下手,那么她的手下又何必去残杀我大乾百姓?这对他们而言,又有何利可图?”
“父皇,这个儿臣倒是略知一二。之前,蜀山门下的小师妹就曾对儿臣说起,这世间有一种魔功,名曰‘吸髓功’,中此魔功者,血尽髓空,浑身元气皆被妖物吸干。儿臣推断,定是那玉天音门下,有人习此魔功,是以每每于深夜子时,便四处猎杀我长安百姓,为的就是吸取他们身体内之元阳血髓,用以增补自身魔气!……”
“义儿啊!”李重盛摆了摆手,打断道:“这也不过是你一厢情愿之推测罢了,说到底,那妖人长得什么样子?‘吸髓功’究竟是种什么功夫?你也并未亲眼见过。”
“父皇!儿臣虽未亲见,但我长安之百姓,时常有半夜被杀,曝尸于街头小巷者,浑身焦黑,面如黑炭,此种死状,若非‘吸髓功’所致,更有何因?加之昨夜城南土地庙内,又有十四人瞬间被杀,体内鲜血尽被吸干,事后儿臣着意查询,跟着那一股鲜血的气息一路往北,却闻那一股腥膻之气,最终消失在天音坊左近,是以儿臣才断定……”
李重盛摇了摇头,再次打断道:
“这只能证明,昨夜那十四人被杀,或与天音乐坊相干,但不足以证明,杀人者用的就是‘吸髓魔功’。你也说了,之前那些死者,浑身焦黑,面如黑炭,可昨夜的十四具尸体,其状也是如此么?”
“这倒没有……”李义再度无言以对,此刻他仔细回想,顿觉他父亲所言句句在理,此案迷雾重重,之前自己仅凭现场些许痕迹便骤下推断,确是偏于臆断了一些。
“好了!”李重盛朝李义微微颔首,言道:“今日之事朕已知晓,义儿心念百姓安危,忧劳京城防务,朕心甚慰!朕有些困乏了,你且先回去,查案之事,不要太过心切,当与你师傅、师弟好生商议之后,再作处置!”
“儿臣知道了,谢父皇提点!”
李义起身行礼,作别父皇之后,遂出宫回府。
……
李重盛一人坐在蓬莱阁内,心中回想着与李义方才的这一场对话,忽而想起一事,心道,我儿怎知长安城中多有黑面焦尸出现?我之前不是叮嘱了青衣卫,令他们务必妥善处理死尸,不令外人知晓此事么?
“高良士!”皇帝随即高声召唤。
内廷大总管高良士立时小步奔进了阁楼之内,躬身请命道:
“老奴在!”
“你赶紧去一趟青衣卫,将沈环给朕叫来!”
“老奴领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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