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我?子贝妹妹有什么对不住我的?”
“你想想,她一个女孩子家,尚未出闺就已有了身孕,她是你徐府的女人,可是肚子里的孩子又来历不明,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岂非大大有损你徐千户的名声?”
“这有什么!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呢!”徐恪满不在乎道:“名声这种东西,我徐恪最不想要,若将它放到东市里,尚换不来一杯酒喝!”
胡依依笑道:“你不在乎,可你的子贝妹妹,她在乎呀!”
徐恪站起身,“姐姐,你就带我去一趟榛苓居吧,自打你们上次从梅雪斋回来,我已有一月未曾见过子贝妹妹了,也不知她病体养得如何?我这做哥哥的,总要见一见才安心。”
胡依依忙连连挥手让徐恪坐下,无奈说道:
“小贝如今妊期已有四月,加之这一向心绪欠佳,脾胃也有些失和,她现下的模样,可委实不太好看……”
徐恪急道:“胡姐姐,子贝她既心绪欠佳,脾胃又失和,那我更当去看看她呀,怎地姐姐就是不答应呢?”
胡依依见自己说来说去,徐恪仍是不明就里,不由地嗔怪道:“她如今非但肚子鼓起,且面色也不好看,脸上还出了疹子。她这几天都是躺在床上,未曾有半点梳洗,现下又已是深夜,你去看她作甚?不准去!”
“那我明日一早再去看她。”
“明日也不准去,非但明日,从今往后,姐姐的榛苓居内,你都不准去!”
“这……这究竟是为何?”
“咳!……”胡依依长叹了一声,道:“姐姐知你关心小贝,可是女孩子的心思,你实在不懂!”她有心想说一句“小贝如今这么丑的模样,她又怎肯让自己最心爱的人看到?”但话到嘴边,还是改了一句:
“小贝就是不愿见你,姐姐也没办法。你若强自闯了进去,反倒会令她伤心!你还是听姐姐的话,待小贝临盆产子之后,再去见她不迟。”
“这……”徐恪心中虽百思不得其解,然也只得答应道:
“好吧!无病听姐姐的。”
“嗯,这才好么!”胡依依点头道:“你对小贝的这一番心意,一会儿我进去之后,会跟她说的。”
“胡姐姐!”徐恪随即又问:“子贝妹妹的病情,不要紧吧?”
“我的傻无病!”胡依依笑道:“女孩子怀胎生子,原是天经地义之事,这也算不得是生病。”
“可我方才听姐姐讲,子贝‘心绪欠佳、脾胃失和,脸上还出了疹子’,这不是生病么?”
“女子身怀六甲,孕胎十月,一朝分娩,哪有这么容易的?这中间稍有差池,那就是性命攸关之事!小贝如今身子虽有不适,也在情理之中,你不必担忧。”
“嗯,有姐姐在,我就放心了!”
徐恪点了点头,暗自感叹道,照胡姐姐所言,女子怀孕生子,原是那般不易!单单胎期就有十月之久,这中间会生出许许多多不适,若再歇息得不好,怕又会落下别的病症,最后一朝分娩,更是如同鬼门关一般,自古及今,有多少好女子都未能过得这一道关口?!也幸亏子贝妹妹的身边有胡姐姐这样一位在世的医仙,若非胡姐姐在,倘叫我一人应付,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又抬头看了看天,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感慨:
上苍造人,自泰始之初便有男女之别。自打有男女之后,这繁衍生息之责就全都交给了女子。可男人呢,非但一身轻松,更是对女子从未曾“正眼想看”!男子可妻妾成群,女子却只能从一而终,甚而守寡之后都不得再嫁。可怜这天下之人,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主事者都是些粗俗男子,更何尝有女子一席之地?这对于女子来说,有何公平可言?真不知上苍如此造人,究竟是何用意……
他身边的胡依依,此时却是另一番心思。
自从上次徐府内忽然杀入一大标人马,姚子贝不慎受伤以来,她这身体就一直未曾养好。寻常之怀孕女子,胎气已动便很难恢复,更何况姚子贝那一日被诸乐耘长剑加身,内心惊惧忧虑之甚,实已大伤胎元,之后虽得胡依依精心诊治,却依然未见好转。
这一个月来,姚子贝心情不畅,饮食又少,白日里时常呕吐不止,到了夜间又总是难以成眠,如此心身两伤,对于腹中的胎儿自然大是不利,可任凭胡依依如何宽慰劝解,却还是毫无用处。她每每听到姚子贝暗夜抽泣之声,也只能是无奈叹息。
胡依依心知,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想解开姚子贝心中郁结,非得徐恪亲自出马不可。可偏偏就是姚子贝自己,死活都不肯见徐恪一面。她知道这个看似温婉柔和的女孩,若一旦认准的事便绝不会更改,是以今日,她虽见徐恪一心要去看望姚子贝,也只得忍心将他拒在门外。
胡依依的心中,着实是两难之极矣!一方面,她恨不得徐恪能无时不刻不陪在姚子贝的身边,让她开颜替她解忧令她心神振奋;另一方面,她还是不敢违拗姚子贝的心意,她深怕自己擅自做主,换来的却是对小贝更大的伤害。
“咳!”胡依依心下哀叹一声,摇了摇头,暗道这兴许便是天意吧!既然小贝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她徐哥哥为她忧心,那么我索性就“好人做到底”,让小无病从此放宽心也就是了!
这一下,后院中的两人便尽皆无语,两人各怀心事,均默然而坐,静听园子里的虫声。
不知何时,树上的蝉鸣业已停下,只有几片树叶,被夜风吹拂,无声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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