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恪忽而笑道:“本司之意,是说你这位‘笑菩萨’,手里虽然有一股子蛮力,但也未必能端得动‘天音乐坊’这一口大锅呀!”
“噢……大人是这个意思呀!”韦嘉诚兀自憨憨笑道:“没事,老韦我身子粗,手上有的是力气,再大的铁锅,也还搬得动!只是,大人叫我‘笑菩萨’,这个……这个‘菩萨’什么的,我老韦可实实不敢当啊!”
储吉康却心道,今日之事没那么简单,张大人对天音乐坊的一番筹划,看来,在徐大人这里,也未必能行得通啊!
然储吉康怎么也想不到,此时的徐恪,心中所想却异常简单。他只是担心自己的手下,未必能斗得过那位隐藏于天音乐坊内的魔头。那一日,他与师兄李义,就只是在天音楼内坐了半晌,便感受到了一股空前的威压。这一股威压,无形无质,无声无息,倏忽而来,不觉而走,竟连他师兄这般名动天下的高手,也对之无可奈何。可见,那位潜藏在暗处的“魔头”,绝非寻常人物。若令自己这帮手下贸然上门抓捕,岂非叫他们无端送死?
徐恪脸色一正,随即吩咐道:
“两位百户,以本司之意,无论天大的案子,若我们手中并无确凿之证,便绝不可轻易扰民!是以,这段时日,你们二人只管对天音楼暗中查访,一有消息即行上报,切不可胡乱抓人!”
韦嘉诚与储吉康对望了一眼,忙站起身,拱手回道:
“卑职遵命!”
“至于皇上令我们限期破案,你们也不必过分担忧,本司心中自有打算,你们只需依令行事即可!”
“卑职明白!”
……
……
待储吉康与韦嘉诚离了千户小院之后,徐恪在自己的公事房内又坐了半个时辰,然他左思右想,对北境侯世子一案,心中却依旧是茫无头绪。
“咳!若是南宫大哥还在的话就好了!”徐恪心中不由地暗自感叹道。
他遥望窗外,看着正午耀眼的阳光照在院中,每一片屋瓦,每一处花草,每一块青石板都静静地横躺在阳光的沐浴中,静静地享受着阳光的恩泽。
这一个世界、这一个日子、这一片宁静的小院,丝毫没有改变,唯独此时此刻,他身边却少了南宫不语。
他心里想着,若是南宫大哥还在的话,该如何去寻找此案的蛛丝马迹?如何才能抓获此案的真凶呢?难道,也同那两个百户一样,一心就只知抓人?
他知道,若依照青衣卫里的规矩,无论是何人查案,此刻多半就会赶去天音楼内,抓捕那里的管事、跑堂、歌女等人,然后将他们统统带回青衣卫里详加审讯。若审不出想要的结果,往往就会刑讯逼供,而且,若实在到期交不了差,兴许就会胡乱将一帮酒楼的杂役屈打成招,然后整一篇口供上呈御前,以期糊弄过关。
至于如何糊弄?于青衣卫而言,种种说法自可信手拈来,可说是天音楼的杂役见北境侯世子酒醉闹事,本想略施薄惩,无奈却失手将世子打死;亦可说酒楼中人见财起意,贪图世子身上所携银票,待世子饮醉出了酒楼后,半路将他杀死云云……
反正,无论是推演出哪一种说法,于青衣卫而言都不过是家常便饭、小菜一碟;反正,整个北境侯府上下,此时急着要的,无非是一个杀人凶手而已,至于凶手真假,除了青衣卫,还有谁能鉴别?反正,那些酒楼中打杂之人,是生是死,是否蒙冤,有谁会去在意?
然于徐恪而言,这却是他万万不能接受之事,就算那天音乐坊只是一家寻常的酒楼,也是不能。
可案子的唯一线索就在天音乐坊之内,若不能随意抓人,那究竟该如何破案?
假使南宫大哥接手这桩案子,他定然会疾速找到破案之法,既不会伤到无辜,又能够抓获真凶,可是我……?咳!
徐恪摇了摇头,这才发觉,自己委实不是一个断案之才。
他看了看屋外的日头,估摸着眼下也该是午时了。他心中一动,暗道索性我自己亲去一趟崇仁坊,再仔细去查一查天音楼,顺道就在那里打发了午膳吧。
想到便做,徐恪随即起身,入内室换了一身青衣的平民打扮,然后缓步出门,径自离了小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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