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恨天听得一拍桌子,有些气恼道:“好啊!你今日去摘星楼饮酒,竟然不带着你的书仙老哥?!本书仙喝遍了长安城的酒楼茶坊,独独是这摘星楼,本书仙竟只能上到二楼饮酒!哎!二楼的风光虽好,可哪有你这六楼登高望远来得畅爽?你……你……”他手指徐恪,又有些委屈道:“你是刚刚遇见你的君羡哥哥,就不要我这书仙哥哥了么?”
胡依依看不下去,白了舒恨天一眼,没好气道:“好了!区区一座摘星楼而已,小无病下回定带你去!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徐恪见舒恨天这一副时而气恼时而又委屈的情状,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他顿时想起了刚刚在大明宫里饮酒的大乾天子。当今天子已是八十有一的高龄,但几杯美酒下肚之后,竟也会浮现出一股少年人的天真。今日他陪着天子宴饮,龙膏酒的滋味虽好,却不及天子醉后这一份率真之态来得更为赏心,若非亲眼所见,他实不敢想象,这位御宇七十一年的大乾天子,竟也有如此随性质朴之时。
“你……你还笑!”舒恨天脸上神情,愈发地委屈了。
“不是!”徐恪忙笑着赔罪道:“我是见老哥适才这一幕,忽然想起今夜与皇上共饮,皇上只喝了大约六、七杯酒,便已醉得胡乱说起话来……”
胡依依也笑问道:“你今日入宫了?”
“嗯!”徐恪点头道:“今日皇上叫高良士来,把我和君羡大哥叫进了皇宫,也不知皇上要问什么事,我们说着说着,便一起喝起了酒,喝的还是桑国所产的‘龙膏’美酒,且年份至少已有五十年之久……”
“桑国?”胡依依抬起头,仿佛勾起了一阵遥远的回忆。
“是啊!”徐恪应道。
“无病老弟,快跟书仙老哥说说,那什么……‘龙膏酒’滋味到底如何?美在何处?下一回,本书仙大人也定要尝尝!”舒恨天忙插话道。
他们二人听到徐恪进宫陪皇帝饮酒之事,一个着意于“桑国”,另一个着意于“龙膏酒”,却对皇帝为何会跟徐恪、李君羡一同饮酒,全然不感兴趣。
于是,徐恪又将自己与李君羡在摘星楼喝完酒后,跟着高良士一道进宫,又如何在皇帝寝宫内陪天子共饮的经过,与舒、胡二人细述了一遍。
末了,徐恪也将皇帝新封李君羡为青衣卫巡查千户,并恢复了他“五莲县公”爵名一事,喜滋滋地告诉了在座的两位。
胡依依喜道:“那可太好了!李将军能文能武,有他在你身边,小无病,从此你在青衣卫中,便又多了一大臂助啊!”
舒恨天却失落道:“从此你有了君羡哥哥,果真就不要我这书仙老哥了,是吧?”
“哪能呢?”徐恪笑着起身走到舒恨天的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抚道:“不论我徐无病走到哪里,书仙老哥一直都是我的好哥哥!”
“你骗人!”舒恨天嘴巴一瞥,委屈的神情跃然于面上,“明明说好的要将你书仙老哥提到百户的位上,可如今已过去多久了?百户呢?我的‘黑铁狮牌’呢?是不是你身边有了一个千户,就不要我这百户啦?”
“这倒是!”徐恪顿时一拍脑门,“若不是老哥提醒,我险些将这桩子事给忘了!哎!……老哥不必心急,我明日就去找我师哥。”
徐恪这才想起,原本师兄李义答应他的事,似乎到今天还没有下文。师兄在那一日言之凿凿地表示,可以直接命吏部尚书潘闻卷将这件事办妥,怎料师兄转身就已忘却。他心下不由苦笑,早知如此,我还不如直接跟张木烨要一份推举文牒,说不定,吏部的百户官凭今天就已经下到了青镜司。
“好啦!小舒,休要胡闹!你且先出去吧,我同小无病还有话要说。”胡依依朝舒恨天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办事”去了。
舒恨天对自己这位大姐的话向来惟命是从,当下再不多话,只小声嘟囔了一句:“无病老弟,我的青衣百户之位,可全靠你啦!你可要替老哥使把力,万万不要忘喽!”
“好好好!老哥放心,用不了几天,我定会为老哥送上一块‘黑铁狮牌’!”
待舒恨天匆匆出府之后,胡依依忍不住摇了摇头,叹道:
“我这小舒弟弟,在京城中待了才不到一年,怎地迷恋上当官了?官瘾还越做越大?!”
徐恪将杯中茶一口喝光,笑道:“胡姐姐,莫说是书仙老哥,怕是全天下人,都难逃‘当官’二字的诱惑!”
胡依依不解道:“这是为何?”
徐恪道:“只因当官的好处,实在是数不胜数,而且,官越是做得大,好处就越多,于天下人而言,人活于世,不就是图一些好处么?”
胡依依明眸微睐,眼波流转,笑意吟吟地盯住了徐恪,问道:“小无病,那么你呢?”
“我……”
徐恪低下头,不禁陷入了沉吟之中。他扪心自问:“我为何当官?我当官也是图一些好处么?我图的又是什么好处呢?”
想当年,他初入京城一无所有,魏王主动对他招揽,他却冷然推拒,毫不动心。现如今,他官居四品千户,手下有千人之众,成日里锦衣玉食、美酒珍馐,进出间鲜衣怒马、挥斥方遒……对于这样的生活,不知不觉间他已渐渐地有些欲罢不能,若此时,再让他放弃一切,回归到当初隐居山野、寂寂无名的生活,他还能接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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