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恪道:“君羡兄‘军前布阵、两军对垒’之言,比喻甚妙,只是如今我青衣卫中,非但是‘两军对垒’,甚而是‘三国鼎立’了,你我若一招不慎,接下去就寸步难行。”
李君羡点头道:“先前,我只想着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应付两头?以至于将此事想得过于复杂,经秋先生一语点拨之后,方知此事竟异常简单。原来,我什么事都不做,就是最好的应对之策!”
徐恪笑着道:“依先生之计,君羡兄的这个人情,还得让诸乐耘与张木烨都知道,不如,咱们两个接下来便演一场好戏,而观者就是那储吉康?”
君羡抚掌而笑,“好,就依贤弟!”
于是,两人约略商议了一番,徐恪就叫来一名卫卒,命他将储吉康赶紧叫来。
须臾,储吉康就已急匆匆地走进千户公房,他向徐、李二人行了一个大礼,恭恭敬敬道:
“卑职给二位千户大人请安!”
徐恪抬手,微笑道:“储百户无需多礼,大家都是自己人,坐!”
卫卒又为储吉康送上茶盏。
徐恪遂开门见山,向储吉康问道:
“今日将储百户叫来,就是有一事想请教储百户。”
储吉康忙于座前拱手道:“卑职才疏学浅,岂敢当千户大人‘请教’二字?大人有事尽管吩咐!”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君羡兄刚刚从沈都督那里接了一件差事……”徐恪端起茶盏,略略饮了一口,强忍住想笑的冲动,清了清喉咙,接着言道:“这件差事么,要说起来,与你储百户也有些关联……”
“与我有关……?”储吉康已微微面露惶恐。
徐恪摆了摆手,示意储吉康先不要说话,他接着侃侃言道:
“沈都督说,銮仪司诸千户教训手下的一个卫卒,竟失手将那卫卒给打死了,尸体还被扔进了乱葬岗。沈都督命君羡兄好好查一查,诸千户为何要打死一个卫卒?沈都督还说了,那卫卒打死也就打死了,为何还要将他尸身扔进了乱葬岗?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些不得已的原因?咳!……常言道‘人死为大!’既然人都已死了,诸千户为何连死者的尸身都不肯放过呢?储百户,你说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储吉康的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慌忙回道:“回千户大人,诸大人为何会打死他手下一个卫卒,这叫卑职如……如何知道?”
徐恪微笑着言道:“你当然是不知了,不过,君羡兄现已查明,那位被打死的卫卒,原本是个看大门的,名叫朱谷俊,他之所以惹得诸千户发怒,就因为有一天看门之时,说了你储百户几句坏话。”
“说了我的坏话?什么话?”储吉康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那朱谷俊说,你储吉康以一个正五品百户之尊,竟然去巴结逢迎一个从六品的校尉,就是这么一句话,便把他这条小命给断送了。”
“岂有此理!”储吉康脸色发青,辩解道:“我……我与丁大……与丁兄弟一见如故,我两纯以年岁论交,不论官职品阶,平素都是倾心交往,何来的‘巴结逢迎’一说?!”
“储百户,本司方才可没说你巴结逢迎的那位校尉就是丁春秋啊?”徐恪面色平静,淡淡问道。
“这……”储吉康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李君羡又差一点笑出声来。
徐恪接着说道:“储百户放心,本司今日将你叫来,并无半点问责之意。本司也相信,储百户与丁校尉之间是纯以年岁而交,并无半分功利之心。不过,沈都督既已将这件事交给了我君羡兄,君羡兄也已查明了其中的原委,按理来说,君羡兄就该将此事的前后详情具折上奏于天子,静候天子发落。然此事又事关储百户之名声,因之,本司今日想听一听储百户心中的想法。储百户,以你之见,我君羡兄的这一道奏折,该不该上?”
闻听李君羡要具折参劾诸乐耘,折子里还要讲明自己巴结逢迎下属之事,慌得那储吉康忙站起身,战战兢兢回道:
“卑职只是区区一个百户,照理来说,李大人具折上奏之事,卑职岂敢置喙?不过千户大人既然看得起卑职,卑职就斗胆说两句。我青镜司与銮仪司向来交好,张大人在的时候,两家人就跟一家人似的。这一次诸大人教训自家的手下,虽说下手是重了一些,可这毕竟是人家銮仪司的事,依卑职愚见,若李大人能将此事暂且往旁搁一搁,先听听诸大人的想法……若是如此,两家人必定能亲上加亲,好上加好……此乃卑职愚见,还望两位千户大人仔细斟酌……”
说完这些话,储吉康的后背已然是衣衫汗透。
徐恪哈哈一笑,扭头朝李君羡言道:
“听到了么?君羡兄,储百户要你将这道折子暂且压下,要不然,咱们与銮仪司之间,日后可不好做人喽!”
“千户大人,卑职可不敢命李大人做事……”
徐恪摆了摆手,“君羡兄,储百户在我青镜司中可是一位年资最久,行事最为干练的百户,他说的话也是小弟要说的话,常言道‘以和为贵’!君羡兄,此事还请再斟酌斟酌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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