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十四年,我终于以皇后的身份站在了我所爱男子的身边。皇后顾氏千寻,赐号春。所以大家都称我春后,或春皇后。虽然余月溶还挂着贵妃的名分,其实她除了在重大的祭祀与节庆露个面以外,都缩在仁寿宫里不出门,也不见客,与活死人没有两样。
我实际上是弘治唯一的女人,唯一的妻。我也将爹娘及三位哥哥接回了京城,常能相见,也算是苦尽甘来。(春氏族人已在土鲁番安家,不愿再回到带给他们太多伤痛记忆的大明。)
后宫安宁,弘治自然更专注于朝政。
没有了纷争的后宫操持起来十分省力,对于曾掌管过三家钱庄的我,简直是手到擒来。有太皇太后与皇太后照顾皇太子,弘治也十分放心,我更是乐得清闲。
不过,我与弘治仍是常常去看朱厚照。他总归是弘治的亲儿子,郑容初临死前要我好好照顾他,同是母亲,我总不能不怜她一番爱子之心。身为皇家的孩子,是幸更是不幸,身上的责任更重,倒比平常人家的孩子活得更艰难些。
然而,弘治对他的失望与日俱增。原想他难担君主之责,那至少也要做个有用的藩王,他却完全不是理政的材料。小孩子本就贪玩,隔代的长辈难免更怜惜他一些,愈发宠得他无法无天起来。
还是邵贵太妃有心,选了些伶俐的小太监,陪伴太子玩耍同时监督太子读书。弘治每次去考书,太子总算略有些长进。
可是弘治心里的石头还是很沉,自我封后他便再也没有亲近其他的女人,而我却始终未能成孕。我去逼问叶栖风,得到的答案永远是不要太着急,欲速而不达。可是我与他都很清楚,弘治的身体正以与年龄不相称的程度衰退着,尤其是弘治十六年那个异常寒冷的冬天,弘治得了一场风寒之后,身体更是一落千丈。
我对自己怀孕已近绝望,再三奉劝弘治再纳妃嫔早日诞下子嗣,可他总是不听。我只好选了年轻美貌的宫女送到他的龙榻上,岂不料他让人把宫女抬走,还把我大骂一通,竟是真的生气了。几次之后,我也只好绝了这份心思。
此番不成,我又想着大办一次选秀,好为弘治挑选几个可心的侍妾。心思刚挑起来就被弘治一盆冰水给烧灭了。
“朕有你就够了,其他女人朕都不想碰!”弘治黑着一张脸警告我,因为生气,一边说着话就一边咳了起来,“朕与你……又没有七老八十……还有机会生孩子……你总那么心急!”
我只得作罢。倘若选了貌美年轻的女子进来,弘治却是让她们守活寡,便是我的罪孽了。
到时便是再将她们放出宫去,到底令她们名誉受损,再想嫁人就得自贬身价了。实不是人人都有滟儿那样的幸运,被皇太后收为养女,以郡主的身份嫁给边关大将,夫妻二人又十分恩爱,如今生得二子一女,好不令人羡慕。
我也曾想过从宗室的其他亲王中选嫡子过继膝下,比如益王的幼子,可这毕竟不弘治的亲子,皇室一向十分注重血统,别说手握皇太子的太皇太后绝对不允,就连弘治也不会答应。更何况,若真是过继的孩子继承了皇位,他又如何摆放我与生母之间的关系?
想来想去煞是头痛,我也只得放弃。安安心心只做弘治的妻,好生照顾着他与千金。不过多地去思虑以后,这日子过得倒是十分安乐惬意的。
随着皇太子年纪渐长,也懂事了一些,每天除了来请安以外,也知道侍奉他父亲喝滋补汤药。每每亲自将滚烫的汤药吹到宜入口的温度,才端给弘治喝。
“照儿真是越来越懂事了!”我总忍不住要夸他一句,哄他高兴,更是哄弘治开心。
对于这个可怜的孩子,我已经不做过多的苛求,只要他康健地长大就好,至于学识能力又强逼不得,顺其自然便是了。反正他是日后是做不成国君的,活得自在快乐一些有什么不好?
“皇弟每次来都抢孩儿的活儿干,母后还夸他?”来到皇宫后,千金没有什么玩伴,除了常与栖风耍嘴皮子逗趣,也就是寻太子开心了。一家人少不得要哈哈一笑。
我以为幸福的日子就会这样一直下去,叶栖风也说弘治的体质虽弱但扛过二十年总是没问题的。而他在我日复一日的“威逼”之下,终于担保会不计代价让我在三年之内成孕。
退一万步说,就算二十年后弘治有什么不测,至少孩子也已经长到十来岁,哪怕是幼主,再加上我的手腕以及顾家的财力,总能将弘治的宏图之志延续下去。更何况有叶栖风的精心调理,弘治的寿命不会只剩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