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蘅溪并没有见过云泽昭,就算要召人看病,也不会召他去,何以这道圣旨是明明白白给云泽昭的?他接下圣旨,读了三遍,确认无误后才谢旨。
不光是他,邝曦也觉得很是奇怪,正在犹疑之间,只听得云泽昭吩咐管家:“老严,这是我的小徒弟,你带她去换身衣裳,把我院内的东厢房打扫干净了让她住进去。”
邝曦却很急,不知道蘅溪召云泽昭进宫是什么事,哪里有什么心情去换衣服,对云泽昭道:“我和你一起去。”
云泽昭摇摇手中那一卷圣旨:“人家只召我一人,你跟来做什么?”
旁边站着那老管家已经上了年纪,看这些男女之事向来很准,一看这身着丫鬟装束的女子对少爷很是关心,心中便知道少爷又在外面惹了什么风流债,可是又看这女子年龄尚小,一时拿捏不准是少爷的桃花劫还是他真的就只收了个学徒。
“乖,跟着老严去换衣裳去。”
云泽昭说完这句话便走了,这一走,一直都没有回来。
老严打量了邝曦半天,对她说有困难找自己,可是邝曦心中担心云泽昭,她一个人缩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那时每一天都过得很是艰难,吃不饱穿不暖,只有一个大哥哥一直照顾自己。
那个大哥哥原本是个光头,说自己是灵隐寺被逐出来的小和尚,在灵隐寺认识一个和邝曦差不多大小的女孩,若是有空,还说要带她去见见,那个女孩从小就生在灵隐寺,所以寺内的和尚一起给她起了个名字叫灵隐。
大哥哥虽未说他的姓名,可是他却有自己的一套出世准则,大概就是三个字:多吃肉。
大概是被和尚们教育久了,压抑的天性终于得到了释放,他一直认为肉是全天下最美味的东西,尤其是烤肉,自己被逐正是因为下山偷了张屠夫的肉,正在大吃大喝的时候刚好被寺里高僧看见,当时那高僧气得吐血,没过几日就圆寂了。
一天黄昏下着雨,大哥哥带着自己在荒野一处的山洞中避雨,两人已经几天几夜没吃东西,大哥哥怕邝曦饿,便说出去找肉给邝曦吃,谁知他这一走,再也没有回来。
想到这里,邝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头埋在双腿之间,闭上眼,此时窗外忽然传来了雨打落叶的声音,北方和江南最大的区别,便是气候干燥,下雨并不常见,而今天这场雨下得很大。
门外传来家丁的声音:“老爷回府啦!”
越想越不对,就连院使大人自己都回府了,为什么云泽昭还没回来?邝曦越是想,心里越是不安。
宫内
云泽昭出来之时才反应过来,此时竟已是黄昏了,今天的黄昏如血一般,没了往日的金黄,他的步伐很是沉重。
在储秀宫,他所知道的一切,实在是太超乎想象。
蘅溪生了孩子还没多久,可身体恢复得很快,马山就能下地行走,自己才一走进储秀宫,便刚好迎上面无表情,带着医药箱子出来的钱自芳,两人擦肩而过,彼此之间什么都没有说,唯独钱自芳的余光扫了自己一眼。
“你们行医之人,对于这世间万物无恒强恒弱,无永生永亡的定理看得太透,你是这样,岑照是这样,也正是如此,才陷入了迷障之中。”
她称钱太医为“岑照”,用这样的话作为开场白,显然是不想太多地废话,这个女人果真厉害,明明根本没见过自己几面,便对自己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云泽昭却只是淡淡地道:“娘娘,刚出月子就喝茶,对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