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还很漫长。
墨家祠堂里的灯很明亮,少年的脸色在灯火的映衬下,显得很白。
额头上还有薄薄的汗,疼的。
背后沁出的汗水浸着被镇尺打出来的肿痕,疼得让人难以忍耐。
可他不但要忍,还要跪在墨家先祖牌位前反省,跪的不是平地,也不是柔软的蒲团,而是一方鹅卵石铺就的方寸之地——刚好容得下双膝跪地的一块地。
这是专为他量身打造的反省方式,能使人把痛苦放大无数倍,墨家其他人没有这个荣幸。
跪立的地方,前面摆着一方长案,上等的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墨华今年十四岁,在墨家同龄孩子——不,在整个墨家年轻子弟之中,他足够优秀。
聪明,隐忍,谦恭,善良,文武双全。
在外人眼中,墨家二少是个光风霁月的贵公子,优雅而温和,待人温厚谦逊,进退有度,从不摆架子,眉眼间的贵气底蕴比之传承百年的世家贵公子也毫不逊色,完美得让很多老爷每每看到自家儿子就恨铁不成钢。
然而,这只是外人眼中的墨家二少。
没有人知道人前风光的墨华,人后却恨不得……恨不得,自己从未到这个世间来过。
在他看来,自己这样的人生已经无法用不幸来描述——而根本是一种看不到希望,后退是悬崖,前面是一片浓烈的黑暗雾霾,不知道哪里是尽头。
不能进,不能退,只能默默的忍受。
不想忍,也得忍。
忍不了,还是得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