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人在沈灵雨脑袋里敲锣打鼓,闹得她头痛欲裂。
挣扎着坐起来,眼里冒的金星和眼前大片的红色相映成趣煞是好看。
向后一仰,任由自己摔回床上,耳朵里嗡嗡作响,四肢因为虚弱微微颤抖,嗓子干疼冷汗直流。而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有闭上眼睛,静静等待这份晕眩感褪去。
然而很快她又从床上弹起,这下子起得太急,整个人失衡从床上砸到冰凉的地上……
这是在哪里!
她记得自己被绑上面包车之后,很快就又醒了。那时候车子刚刚开到郊区,沈灵雨瞅准了机会,在车子拐进一条人烟稀薄的小路,快要靠近一棵大树时,她才用烛瞳制住了整辆车。
扎丸子头是个好习惯。她取下发间许砚送的簪子,利落地将绑住手脚的绳子割开。钻到车后面一看,车里锤子斧子绳子麻袋铁锹一应俱全。沈灵雨暗暗舒了一口气,如果自己没有点特殊技能,今儿个非死在他们手里不可。
拿锤子三两下砸烂了门锁,以防万一,用麻袋装走了车里的家伙什儿。回头看看那个手上绿油油的男人,她记得方才就是他用臭手捂晕了她。沈灵雨从他衣兜里翻出那罐药水,倒了他一脸,又留了半罐放回去当证物。做完这一切,沈灵雨踹开车门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帮司机狠狠拽一把方向盘。
沿着原路返回,走出了大概四五百米的距离,沈灵雨才解除了瞳术,坐在一个小卖铺外的塑料凳上,给许砚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然后,然后……
爬起来揉揉摔疼的胳膊,沈灵雨环顾这间装潢华丽的古典房间,最后视线粘在床边那件大红喜服上没办法移开。这地方她从没来过,许砚不在,景慕青不在,灰叔也不在,而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现在很虚弱。
从纸窗往外看,知道现在是晚上了。静心听了听四下无声,伸手一摸手机不在身上。有意直接推门出去探看,又莫名感到不安,呆立着凝视桌上摇曳的灯火良久,她忽然觉得脊背发寒。
难不成是遇到了……
方有这种想法出现,就听得门外锣鼓声喧天喇叭声唢呐声不绝于耳。这声音来得太突然,吓得她一个踉跄。
有女人嬉笑声近了。房门吱呀打开,进来六个满脸死白偏要抹红脸蛋儿红嘴唇、穿粉衣绿裤的丫鬟,她们每人手上都端了个木盘,里面胭脂水粉金钗步摇。后头跟着的,是个身着紫袍一步三扭的半老徐娘,和嘴角长痣身形矮胖的浓妆花袄老太。
那徐娘个子高挑,眼睛更是要挑到天上去,走在沈灵雨跟前儿居高临下睨了她一眼,继而猫叫一声:“还不快快给新娘子梳妆打扮,误了吉时担待得起!?”几乎毁了沈灵雨的耳膜。
言罢徐娘闪身坐到床上去,老太太笑得像影视剧里的妓院老鸨,她一把扯住沈灵雨的胳膊,就要往梳妆台去。沈灵雨下意识去打她的手,却发现这老太太力气大得很,根本不是自己所能对付。
“你们是谁?”沈灵雨问。
老太太嬉笑着快要捏折她的胳膊,徐娘呵呵冷笑,那几个端盘的更是与死人无二。
几番吵闹无效,沈灵雨随手抢过一个木盘掼在老太太头上,这下老太太脸上开了花。原来她抢来的是盛放胭脂的盘子。
徐娘蓦地放声尖笑,捶床跺地。老太太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但也只那么一会儿,便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
老太太随意抹了把脸,又把染成血红色的指甲轻轻往沈灵雨眉心一戳。沈灵雨调动灵魂力时两眼发黑,瞳术施展不出肢体又躲避不及,有一股冷流自眉心蔓延至全身,她的四肢就不听使唤了。
老太太把她按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转而叉腰朝门外高声斥骂:“吹你妈的吹!还早着呢!痨死的鬼!”
门外立即就哑了。
然后老太太转过身柔声和那半老的徐娘商量:“十三娘,你也来帮帮忙嘛,误了大事,岂止是咱们这些人挨几百鞭子就可以了事的?”
十三娘叹了口气,往这边来了。
老太太笑着安抚十三娘,又命令被沈灵雨抢了木盘的丫鬟随她重新挑些胭脂水粉,两人便去了。
那十三娘冷眼从铜镜里打量着沈灵雨,沈灵雨知道她现在不能对自己怎样,索性打量回去。少顷,十三娘肩膀一耸一耸,笑了。
笑什么?
沈灵雨心里这么想,也这么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