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什么?很好吗?哪里好?!”
直到坐上去湘西那边的红眼航班,沈灵雨脑子里昏昏沉沉,忍不住回忆起来的,也是景慕青对她的这些质问。依他所言,沈灵雨应下与贾兴文一年后的比试,太过草率了。她也知道自己答应得草率了些,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贾兴文当时固执的表情仿佛在说,如果她不答应,他就会时时跟着她刻刻找机会和她比试。
孙红坠楼的事情解决之后,沈灵雨按照约定将那本《走尽的桥》送到郑玲暂时安置在的宾馆。听说郑玲目前在一家公司做保洁,便又给了她一笔钱,劝她把爱莲街的房子卖掉,去一个她前夫找不到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景慕青颇为感慨,叹过因果报应,又在贾兴文离开酆城后对沈灵雨说,其实贾兴文这个人除了死倔和喜欢梗着脖子之外,也没太大毛病。至少,他默许沈灵雨私藏了书灵,在郑玲的事情上也帮过一些忙……
至于任怜珊那边,沈灵雨和她签下了契约,应允她在郑玲身边陪伴一个月。郑玲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说话,她们两个之间如何相处,已经不是外人能够插手去管的了。
夜,很漫长。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属于酆城的灯火一路飞奔向后去,轰鸣声不绝于耳。沈灵雨眨着惺忪睡眼,默默伸出两根手指堵住自己的耳朵。她的上下眼皮处于难舍难分的热恋模式,终于熬到飞机进入平飞阶段,沈灵雨要了毯子,调了座椅微微后仰,让它们如愿以偿在一起。
在飞机上睡觉绝对不是什么舒适的体验。所幸,沈灵雨一夜无梦。只是在被提示飞机即将降落的声音惊醒后,觉得脖颈僵痛,手脚也如跟人打了一架一样,总之是浑身不快。无意间转过头,她瞧见邻座大姐嘴半开着,整张脸朝另一个方向歪过去,微皱着眉表情痛苦,一瞬间又疑心自己真的在睡梦中和人打了一架。
沈灵雨捂着僵痛的脖子下了飞机,又捂着脖子取到行李箱,最后捂着脖子走到出口,遇到一个歪过头看着她,笑眼盈盈的许砚。
许砚依旧是一身黑衣,沈灵雨总觉得他清瘦了很多,这几天他的人总是联系不上,一定是很忙。沈灵雨捂着脖子走过去朝他笑笑,从他瞳仁的倒影中看到自己这个样子有多滑稽,她笑得更欢了。
天还早,许砚带她在市内吃了早点,打包了一份炒面,才往赵老板他们聚集的地方去。路上,沈灵雨好多次想要告诉许砚苏弥月意识出现的事情,却始终没逮到适合说话的时机。
车子开了许久,开进一片没有被过度开发的土地。他们在一家古韵十足的客栈前驻足,丹坊赵老板从里面迎出来,很热情地接过许砚手里的行李箱,提得很费力,无奈转而接过沈灵雨手里并不沉重的背包,笑呵呵地同着许砚引她走上楼去。
赵老板一行人都住在四楼,沈灵雨跟在后面,踩着木制楼梯往上走,路过三楼时,瞧见一个风情千种的旗袍装女人抽着烟往天井中看。察觉到沈灵雨的目光,还回过头朝她笑了一笑。沈灵雨回以微笑,心里却升起说不出的奇怪。
行李箱在赵老板寒暄完,离开房间之后被许砚打开。行李箱里装的,都是许砚让她带来的高浓度紫灵水,说是水,不如说是用水冲开的糊糊。高浓度的紫灵水会烧毁塑料瓶,所以这满满一箱,都是宽口玻璃瓶。也亏得景慕青有辙,打印了一堆中老年人浓缩型营养品的包装封住玻璃瓶身儿,如果机场安检有疑问,大不了让沈灵雨拧开一瓶拿水冲开一点喝下去。
沈灵雨伏在窗口看看脚下青石板的街道,又望向不远处被白雾笼罩的崇山峻岭,再回头,却见许砚对着瓶身上面富态中年人的形象,似乎是愣了一愣。也怪不得他发愣,瓶身上这个富态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同他们一起上楼的丹坊赵老板。
沈灵雨问他:“这么大一箱子紫灵水,要拿来做什么,有很多邪祟要引吗?”
许砚微微摇头:“一部分备用,一部分给赵老板找来的那些人喝。”
沈灵雨“嗯”了一声,又说:“小青把紫灵水的账也算在赵老板身上了,说回去要他加钱呢。”
许砚从行李箱里取出两瓶紫灵水,又把箱子封好塞到柜子里,转而对沈灵雨笑着说:“让他放心好了,这笔业务的酬劳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不抹零。”
也不知为何,许砚提着他在早点铺打包的那份炒面,进了卫生间。沈灵雨心里一片问号,见卫生间的门大开着,小心凑过去,就看见一条怪鱼坐在浴缸里开心地吃着许砚带来的那份炒面。
沈灵雨倒吸一口凉气:“鱼妇不是早就被你放回大海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曾经被黑斗篷王琨作为谢礼强行塞给他们的那个鱼妇,年前在海南的一片海域,抱着一份许砚给买的炒面回到大海。三个月后的现在,还是那个鱼妇,坐在湘西一家客栈的浴缸里,快活地抓起许砚打包的炒面往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