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知道,你说点别的。”
苏弥月抬起头,颇有不满地瞪了许砚一眼,又道:“与你的长生不同,徐公子活到现在不是因为烛九阴的祝福,而是他背负的诅咒——没有足够无尽的寿命、健康的身体和清醒的头脑,如何能够真实地感受到诅咒带来的痛苦?徐氏承受的诅咒很强大,强大到逆天,徐公子一定不会死,非但不会死,还会活得很清醒。”
远处有两对醉酒的男女互相拉扯着,晃晃悠悠来到湖岸,朝湖里大喊了一通,又捡起石子比赛往湖里投掷,嘻嘻哈哈的声音响起,肆意张狂。夜的宁静,被扰得乱成一团。
但是很快,夜就又恢复了平静,那两对男女念叨着无趣,互相搀扶着走远,咋咋呼呼给朋友打电话约着去唱歌。
“你是说,徐公子是长生不死。”许砚下了结论。
“嗯。”苏弥月拾起一颗石子,随手一丢,在湖上激起了好多层涟漪。
长生,一如许砚现在这样,保持在二十多岁的样子,千年万年都不会变,可是,他受了重伤一样会死。
不死,从懵懂婴海到垂髫老人,遵循着生老的自然规律活下去,却怎么也不会死。如此最是痛苦,老到无法承受一切,人却怎么也死不了。
长生不死,就是苏弥月所说的徐公子,身体机能维持在年轻时的状态,想死也死不了。这种人,即使阎王亲自降临,都勾不走他的魂。
对于有野心的人来说,长生不死是至高追求,对于徐公子来说……
许砚想起徐公子有些苦意的眼睛,和他扇子上坠着的那一枚玉质扇坠,上面雕刻有些难看的“稚”字不知在徐公子手里磨了多少次,都有些模糊了。
长生不死对于徐公子来说,是怎样一种感觉?
也许那扇坠后面故事的女主角也没有那么重要,不过是徐稚漫长生命之中,聊以慰藉的一抹亮色。
苏弥月说徐公子不会死,可是就是没人能找到徐公子的下落,玄阳子加持了高深的道行启用徐家的追踪法去寻找徐公子的下落,都没能得到半点有用的讯息。更别提苍瞳那边,苍瞳高层调用了各种力量,都没能找到徐公子其人,他们连他一件衣服都没能找到。
如果苏弥月说的是真的,徐公子现在很可能就躲在暗处,默默看着他们在酆城之中因为各种突发事件东奔西走,忙得晕头转向。
想到这里,许砚微微蹙起眉。
沉默了片刻,许砚问苏弥月:“你与徐公子当初在蓬莱,到底经历了什么。”
苏弥月垂着头没有回答。
沈灵雨觉得眼前一片恍惚,脚下微微发软,人就朝湖面栽了下去。还好有许砚在身边,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沈灵雨被失去平衡的感觉惊得睁大了眼睛!
许砚看着她,眼里浮起一抹柔色。
沈灵雨摇摇头,发觉自己晕得难受,随着手脚的颤抖,身上微微冒起虚汗。
“不舒服吗?”许砚的声音温和下来,显然,他确定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沈灵雨。
闻言,沈灵雨捂着自己的胃,有气无力地回他:“好饿。”
月辉洒满湖畔,许砚眼角抽了一下,无奈地笑着伸出手摸摸她的头,道:“走,我们吃饭去。”
两人急急忙忙往回赶,等回到废弃工厂前,景慕青依旧等在这里,却不见了那晕倒的几个官家人。
“来车把人带走了。”见他们两个回来,景慕青说。他没走,显然是为了等他们两个。
景慕青把许砚和沈灵雨往路另一头引,道:“有一辆车等着咱们,车子在来时路上没气儿了,正在那边的店铺里打气呢。”
许砚和沈灵雨也没有多话,三人快步去到路边,刚好看见一辆SUV车子从一家汽车修理店里开出来,停靠过来,载了他们三个回老城去。
“你们好,我姓赵,叫我老赵就行。慕青说你们去追鬼王了?”
司机是个自来熟,一开口脸上就带着满满的笑意,沈灵雨从昏黄的灯光下瞥见他黝黑的皮肤上,耳朵边缘有一道颜色略浅的印子。从形状上看,是太阳晒过蓝牙耳机留下的印子。
沈灵雨以为留在这里等他们的会是个新人警察什么的,没曾想来人是个跑外勤的老警察,不知为何会特地留在这里接他们。
许砚是个不爱和外人说话的人,这次他却抢在沈灵雨前面接过话头,把他们去追鬼王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看样子,他也在防备这个老赵。
双方各怀心思。
许砚挑挑拣拣把去追鬼王的过程说了。却没有露出沈灵雨使用烛九阴烛瞳的这一节。老赵听得很认真,偶尔会提出一两个问题,由许砚巧妙地圆过去。
沈灵雨心里一阵阵压抑,酆城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他们防备着鬼王,防备着徐公子,防备着趁虚而入的邪魔外道,又要与官家人互相防备。
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呢?那躲在暗中的徐公子,是不是也在看着他们在这趟浑水之中挣扎,畅快地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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