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除机关之后,老婆婆施施然将两手交叠于自身丹田前,念了几句什么,忽然间山崩地裂,轰鸣声震得沈灵雨两耳嗡鸣。很快,那老婆婆面前的墙壁随着轰鸣声缓缓向两侧开裂,就像是一块被撕开的布分成两半相对而立。
老婆婆站在一旁,转过头来,向他们三人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三人都没有动,那老婆婆比划的地方可是漆黑一片,一脚踏上去,人立刻就会失去平衡跌下深不见底的山缝之中。
老婆婆依然微笑着,她显然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多言,从宽大的衣袍里摸出一盏油灯点燃了,率先踏了上去。
沈灵雨差点就叫出来了。那老婆婆分明是身子一歪,就要掉下去了!这是在做什么,寻死?
可是下一瞬,沈灵雨就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那老婆婆身子是歪下去了,却是她主动将腿伸下去,踏到了更深一些的虚空之中,在那里站稳后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用油灯照亮了自己的脸。
王琨依旧率先跳下去,沈灵雨和许砚跟在最后,一行人在这虚空之中走了没几步,身后的裂缝轰然关闭。
沈灵雨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虽然走在虚空之中是一种很奇妙的经历,可那种新鲜感,很快就被无法控制的恐惧感顶替。
眼前一片漆黑,唯一的光点就是引路人手中的那一盏油灯,沈灵雨借着油灯的灯光向更远处去看。她本就不指望借着那光能看多远,可这一看之下,心中仍是忍不住产生了几分诧异。
她只能看见那一盏灯,其它的什么都看不到,仿佛都被吞噬在了浓稠的黑暗之中,这种情形颇为熟悉,沈灵雨在记忆中搜索,很快就想起来类似的情况在徐家人建立起来的那片山中画境前面遇到过。
那时也是这般的情形,黑暗浓稠到能够吞噬一切。
沈灵雨转过头,想要附到许砚的耳边与他说话,却发现自己连许砚都看不到了!如果他们下来时没有相互搀扶,她一定会呆愣在原地,不肯再往前走。
而后她又发现一丝不对,她听不到任何声音——离许砚这么近,却听不到许砚的气息。
她细细感受了一下,发现也感受不到自己的气息。
她的视野里只有引路人手里的油灯越发明亮,沈灵雨用力摇晃几下脑袋,逼迫自己淡定一点,她的手里已经感觉不到许砚的存在,仿佛这样轻轻放下手臂她就会变成独自一人。
她没有放下手臂,甚至没有停下脚步来,只是依旧照着这样挽着可能还在的许砚继续往前走。
随着那盏油灯往前,早晚会有离开这里的时候,到时她就又可以看见一切了!
她是这样想的,可是走了可能有几个小时那盏灯都还在移动。
沈灵雨感觉不到许砚的存在,感觉不到王琨和引路人的存在,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难道这个世界只剩下她和这一抹幽光了?
沈灵雨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发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那盏油灯的灯光她可以看得那么清楚,毫无遮拦,仿佛那么光是飘忽于半空之中,而不是握在引路人的手里。
这不应该啊,沈灵雨在行走的同时,试着左右大幅度晃动了几下身子,都不见那盏油灯有被什么掩盖?
被世界抛弃的感觉随之而来。
自己好像是与他们走散了。
沈灵雨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不可能,她不可能与许砚走散。下来的时候,她与许砚搀扶着在一起的,谁都没有放开手,怎么可能走散呢?一定是环境的问题,或者是那引路的老婆婆搞的鬼……
很有可能是老婆婆搞的鬼。
不然这条路上有问题,她为什么不事先与他们说呢?
沈灵雨盘算着,腿上依旧一步步朝着灯光移动的方向走去。
独自一人行走在黑暗之中的感觉很不好,沈灵雨左思右想,想到了一个联络许砚的方法。她将自己的灵魂力转移一些在自己的手臂上传导出去,只要许砚在她身边,就一定能够感觉到她在找他。而且这样可以进一步帮助许砚,抵抗不适的感觉。
然而很快沈灵雨的心里猛然一跳,气血开始往上涌,慌乱随即而来——方才这一阵灵魂力传导出去,竟如泥牛入海。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裹挟着许砚身体里的寒气回来!
这不应该。
沈灵雨满心只有这一句:“这不应该!”
如果刚才真的是那老婆婆用了什么招数把她和许砚分开了,那许砚就很危险了,许砚重伤伤及灵魂,遇到危难时强行突破的话,那就不是修养个一百年的问题了。他还有可能与景慕青一样,倒下去,然后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沈灵雨执拗地想要从黑暗之中把许砚拉回来。一只手没动,另一伸手在自己挽住许砚手臂的这只胳膊,在外面一通乱摸,竟然摸在了虚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