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上的光线始终是昏暗的。
沈灵雨拖拽着陶明立,强迫他跟随他们往前走。
她的心里依旧是痛着的,强烈的痛感迫使她迅速习惯了这种痛感压在心中,她将呼吸放缓,呼吸是咸的,无意识吞咽时嘴里也是咸的。
她想,这大概是因为后来憋回去的一些眼泪无处释放。
徐公子也发现了许砚的灵魂被困在身体之中,但接下来会怎样,他不好说。
他说不知道应该怎样处理,才能使得沈灵雨在解除烛瞳力量之后,让许砚复活而不是死去。
徐公子决定带着许砚去找郁溪桥,于是他背起许砚率先离开了这里。陶明立被沈灵雨伤了腿行动不便,所以示意王琨和沈灵雨架着他走。
王琨并不情愿照顾这个家伙,但他还是走过来,打算搭把手。可是沈灵雨显然不是这样打算的,徐公子说要留着陶明立这张嘴,又没说要留着他这双腿。
王琨跟在最后面瞧着陶明立被沈灵雨扯着衣领子往前拽,不由得有些无奈。
或许愤怒时的人总能超越自己的力量极限,沈灵雨这样手脚纤细的人,这会儿居然能够在不调动灵魂力协助的情况下,单手拖着比自己粗壮出好几圈的陶明立大步往前走,并把对方拖得踉踉跄跄。
看久了,王琨产生了沈灵雨提的是一只大型犬的错觉。
徐公子在最前面引路,没有将他们引回到事务所,而是转进了另一条路。
等到他们再一次见到阳光,却是出现在一口干枯的古井之中。一条链子从井沿甩下来,链子比沈灵雨的手腕还要粗上许多。
徐公子带上许砚,毫不费力地攀附上这条链子,三两下人就离开了枯井。
沈灵雨瞥了眼陶明立,这一眼看得陶明立双臂浮起鸡皮疙瘩。她操控御风术,提着陶明立的领子猛然向上一送,陶明立的身子就离了井底,一直窜到井里一半高的位置。
陶明立心中难免惊惶,他知道自己有多重,也知道沈灵雨这样的细胳膊细腿,想要把他带到高处有多难。
在被沈灵雨抛起来之前,他的心中还存着一份好奇,好奇沈灵雨要怎样,才能将他这种体型的人送上去。不曾想,沈灵雨居然就这样把他抛了起来!
这股力量送他到半路就磨尽了,陶明立发觉自己的身体要往下落,这要是摔下去,他的脑袋一定会摔开花!
还好这时,沈灵雨已经迎上来,她的身体如同一只捕食的苍鹰,携着凌厉的风声从他的身边窜过!她伸出手来,依旧提着他的领子把他往上带。
陶明立怀疑自己会被直接勒死,沈灵雨却没有换一种方式带他上去的意思!
还好这时,陶明立感觉有一只手扣住了自己的肩膀……那是一只男人的手。覆盖在手腕上的一截衣袖,告知了那只手主人的身份——已经将许砚带上去的徐公子又折回来,帮助沈灵雨一起拉他上去了!
尘世的阳光明媚,晃晕了陶明立的眼睛,他的身体发软,还不待他缓解过来,来自衣领上的那股力量就又不留情面地拉着他继续往前奔。
陶明立被拉得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沈灵雨也不管,拖着他快步向前,如同拖着一只生了一身疮最后被病痛折磨死去的、急需掩埋的恶狗。
如果不是后来王琨赶上来提了他一把,陶明立想,他的这双腿一定会在酆城的街道上留下一缕缕血与肉,赶到郁溪桥医馆的时候,他的腿会磨得只剩下一副白骨。
他们一行人的来到让郁溪桥有些惊讶,当他看清了徐稚带来的人是许砚,那张常年平静的脸上,终于涌起了错愕和惊惶。
没有人相信许砚会死,尽管他没有接受“不死”的祝福,或者是诅咒。见过许砚出手的人,都不会相信许砚会被谁害死。
郁溪桥也不例外。所以当他从徐公子简洁的话语中,知道陶明立是害死许砚的人时,他一时居然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他们在郁溪桥的指引下,将许砚送进郁溪桥的密室。
郁溪桥和他的好朋友徐公子,都是思虑周全的人。来到这里的路上,徐公子有小心查看周围是否有修者的眼线,郁溪桥也想到就这样大大咧咧在医馆之中查看许砚的状况,如果被哪个路过的修者撞破,那事务所以后的麻烦就大了!
郁溪桥同样是一个在医术方面很有修为的人,沈灵雨第一次来到郁溪桥的医馆,许砚就告诉过她,在这酆城之中,没有谁比郁溪桥的医术更厉害了!
可是这样的郁溪桥,在查看过许砚的状况之后,和徐公子做出了同样的反应。
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做,才是稳妥的。
许砚现在无疑是一个活死人,烛瞳的力量留住了他的灵魂,可也因为烛瞳力量的存在,除了沈灵雨,没有谁能够救他。
郁溪桥说:“只有你,才能够控制在许砚身体之中的力量。”
沈灵雨却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没有人知道应该怎么做。
在这世上,对烛瞳了解较多的人,除了沈灵雨还有四个。
一个是对眼下状况毫无应对方法的徐稚,一个是已经变成活死人的许砚,一个是昏迷了好多天的景慕青,还有一个是已经被许砚用许家秘法封印起来的苏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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