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屋子里一片昏暗。
沈灵雨伸个懒腰从被窝里坐起来,喧闹的声音在耳中逐渐清晰。
窗帘拉开的声音打破了一屋的寂静,打开窗户,晚霞橙色的影子落在一条街外所有行色匆匆的归人身上。
以一人为界,一面是昏黄光线下的喧闹,一面是背深蓝色的阴影笼罩的寂静。
心弦被拨动,荡漾起小小的涟漪。
那是她追求的幸福。鬼王说过,这样的幸福不值一钱,不该是她用尽精力追求的。
然而沈灵雨并不这样想,这世上没有哪个愿望比喜乐无忧更奢侈了,力量太弱的人总是被来自奸人的恶意所欺压,在漫长的岁月之中如履薄冰;手中的力量若是大了,又容易遭小人觊觎被在高位者忌惮,终日不得安宁。
“以我的状况,的确是释放野心比追求无忧更适合一些。”沈灵雨看着旅馆前面巷子里停着的那辆车,小声念叨着。多亏了那辆车里的人,她可以放心地睡一觉,不必在睡着后依旧提着一根弦,防备敌人来袭。
她已经有几天没能联系上徐公子了,也不知道这个家伙去哪里,干了什么。还好,王霁云说过,徐公子依旧在凡尘之间,没有回到归墟。
沈灵雨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穿好衣服,简单洗一把脸,出门去吃饭。
没想到的是,刚要出门徐公子久违的电话就来了,她接起电话,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在外面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就会回归墟。”
沈灵雨提着一口气,等待他把话说下去,或许他的下一句话就会是:“跟我一起去吧,和你的许砚团圆。”
可是沈灵雨没能等到这句话,他的下一句话却是:“我会悄悄离开,不告诉除你之外的任何人,你也不要把事情说出去。”
沈灵雨不明白徐公子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不管怎么说,苍瞳新城那边跟随的是他,他离开了总该留下个交代,不然事情会乱的。
电话另一头的徐公子没有为自己的决定作出任何解释,反而是笑呵呵的,向沈灵雨提起了许砚的那一魂一魄。
他也对许砚的大胆行为表示了震惊,言谈之中,有对许砚的佩服,也有丝许不易察觉的欣慰。
“你可以回来把许砚接走,他现在的状况很好,你找个灵力强大的宝贝让他带在身上就可以了。”
沈灵雨听了不由得有些激动,许砚啊,那可是许砚,虽然只有一魂一魄,有属于他的存在——哪怕是只有一道影子,陪在自己身边也好。
沈灵雨几乎是立即将寻找灵力强大的宝贝提上日程,她打的是鹤松他们的主意。鹤松这个人就像一只松鼠,囤粮是一把好手,他怕死,身边宝贝不会少,在他的宝库之中总该有几样稀罕玩意儿。
夺宝和夺命被拧成了一条线,她站在窗口用力伸了个懒腰,从黑色纸船中召唤苏桓的执念,让他查查鹤松他们现在在哪里。
肚子饿得咕噜响,沈灵雨收拾好重新走出房间,风一样穿过走廊,从楼梯间溜了下去。
旅馆大厅里有一台电视挂得很高,电视里放着古代偶像剧,沈灵雨瞥了一眼,电视里的女演员有些眼熟。
电视下面,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爷子正认真看着电视,从沈灵雨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头发花白的后脑勺,自然也就无从得知他对这种电视剧的感觉。
沈灵雨溜进夜风中,从巷子里的车边经过,深色的车膜后面安安静静,模模糊糊能够看见车子里的两个人都正歪在座位上打盹儿。
前面一拐过去就是美食街,沈灵雨躲过之前出过事的羊汤馆,心中怀着一份歉意,继续往前走。然后,她的脚步猛地一顿。
前面馄饨摊儿飘出的烟雾后面,站着一个冷眼看着她的男人。
“鹤松?”沈灵雨快步追上去,孰料才走出一步,就被人撞了个趔趄。
“没长眼睛啊!”与她撞在一起的男人怒吼。
沈灵雨懒得理他,绕过他去追鹤松,不料这男人居然不依不饶,一把扯住她的袖子,口中不干不净地骂着,问她:“你是不是瞎?”
沈灵雨终于肯拿正眼去看那个男人,这一眼看得对方缩起脖子,嘴里又骂了两句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她一把甩开男人的手,再要去追鹤松,那还能找到个影子?
在这样人群密集的地方,又不能用烛瞳追踪,沈灵雨只能提着一份警觉依旧往鹤松刚才站立的方向追去。
馄饨摊儿的老板娘长了一副好嗓子,嗓门极大,怎么吆喝都不嫌累。沈灵雨在摊位前驻足,问她:“大姐,刚才站在您这里那个穿得像个和尚的人,您留意过他的去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