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是开玩笑,而且也并不打算听取我的建议,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与太子丹道完别,马车便徐徐地继续往前走了,我回头看到太子丹仍旧站在城门口,向我挥了挥手。我也抬手回应他。这一别不知再见何期,很有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再见。
“陆双。”
我回过头,看到赵政挑起了帘子。我上去几步道,“小郎君有什么吩咐吗?”
“城外路难走,你上车来吧。”
其实我确实走得腿酸,但问题是,总觉得赵姬要是看见了更得想打死我了。算了算了,我要是一路走到咸阳估计也差不多废了。这可是近半年的路程啊!
想到这里,我也不再犹豫,“小丫也能一起吗?”
赵政点点头,放下了车帘。
马车停了一下,我拉着小丫跳上了车。小丫的身体素质看起来比我好得多,走了一路也没喊累,不像现代的小孩娇贵。赵政的马车挺大的,坐下三个人还有富余,里面甚至有小小的书架放在角落里。看来赵府好歹知道这位是秦王孙,此去秦国前途未定,说不定以后有继承王位的一天,没有再亏待他。
我研究完马车里的摆设,就撩起帘子看外面的景色,后面是渐远的邯郸城,城外的田野虽有春耕的农人,但也有很多田地上长着杂草,比去年来放风筝时荒废得更厉害了。路边有陆陆续续的人走过,面黄肌瘦,形容枯槁,甚至还有衣不蔽体的,黑瘦黑瘦的,不像人,像猴子。我两年前刚来战国时,也与他们差不多吧。车队走过,他们只是瑟缩着往边上让,像被赶着走的羊群,看向车队的眼神十分麻木。
我皱了皱眉,“怎么邯郸城外有这么多难民?”
“赵国本就耕地贫瘠,去岁又调动大半精壮与燕作战,劳力不足,饥荒是意料之中的事。”赵政没看车外,只是随手拿了卷书看着,一边解释道。
“小郎君真是料事如神。”我放下帘子,不走心地夸奖道。
赵政只顾看书,我便左右翻找了一根线,跟小丫玩翻花绳,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平坦的柏油路,城外的路凹凸不平,马车便颠来颠去的,好在我不晕车。
这才刚开始,我就觉得这一路难熬了。想念朝发夕至的高铁。
在花绳缠成一团再也解不开后,我们终于停止了这个无聊的游戏,我抬起头,只看到赵政看着车外,我也好奇地瞄了几眼,顺着他的视线可以看到远处的邯郸城,已经很小很小,几乎要消失在视野中了。
我转回视线看他,他的侧颜很精致,褪去了些许孩子的圆润,有了少年的棱角,但是还是带着稚气。他才十岁啊,我常常因为他早熟的言行举止而忘掉这一点。
这时他突然回过头,与我四目相对。
偷看被抓包了,尴尬。我企图掩饰尴尬,“咳,小郎君害怕吗?去咸阳?”
那对他来讲也是个陌生的城市吧。
他笑了,我从没见他这么笑过,以前他的笑容总是很轻淡,“怕?陆双,我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我一时被他语气中某种锋利的东西所摄,仿佛直到这一刻,我才得窥些许他隐藏在温和语言和轻淡笑容下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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