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意外,本以为他要提起郑家之事,毕竟现在郑家好些人都在廷尉那儿配合调查呢。
“略有耳闻。”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因为嬴政的影响,我也是关注法家更多一点。
墨子死后,墨家确实分了三派,各有主张,各立门户。
“墨子之后,墨离为三,分别是邓陵氏之楚墨,相夫氏之齐墨,以及相里氏之秦墨。”
“那小叔等,便是楚墨了?”毕竟我是在楚国见到他们那一群人的。
郑函端起杯子摇了摇头,“并不尽然,三十多年前秦墨大多隐退,只余下寥寥数人在秦国,其他人都退至秦楚边界,隐至楚国山林之中。”
“这么说……小叔是秦墨?”
“算是吧,秦墨虽出了相里子这般主持变法,善于国政之人,但大多数却如我一般,只醉心奇巧之术,入楚后便与楚之墨侠多有来往。”
“原来如此。”我拿起水杯抿了抿,岔开话题,“对了,小叔还没有见过扶苏吧,去把扶苏抱过来。”
女侍领命而去。
郑函倒也没有再执着地跟我科普墨家,而是开口问道,“我入关之时,见盘查颇为严苛,尤其是对游侠打扮的人,可是发生了何事?”
我忍不住嗤了一声,“小叔不知?”
“我不问世事久矣,又初来咸阳,倒不曾打听清楚。”
“有游侠与韩国旧人勾结,欲行刺王上。秦墨隐于山林不问世事,想来这不会是秦墨所为吧?”
“自然。”
“那楚墨呢?”我接着问道,“其实我挺好奇的,为什么墨者要助韩国?”
这次郑函没有断然否认,只是沉吟片刻道,“楚墨多为游侠,侠者,为知己者死,他们助韩国,一是为韩式之死,是为义,二是践行墨家非攻之道,秦灭韩,以强而凌弱,擅起战事,如今又要攻赵,在他们看来是不义的。”
我怅然叹了一声,“据说墨子服役者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旋踵,这次我也算是见识了。”
这群人是真的不怕死啊。
“他们看来?小叔不这么以为?”
郑函沉默了片刻,“秦墨愿助秦国大业。”
这突如其来的诚挚投诚,我都一时没反应过来。
憋了一会儿我才道,“这话你该去和王上说……”
话还没说完,我就收了音,嬴政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如今入秦想求见秦王干一番事业的人,能从章台宫排到函谷关。当今天下,齐国偏安一隅,楚国内政混乱,赵国幼子为君,濒临亡国,看来看去,只有秦国朝政稳定,君王威盛,可商大计。
“你也知道楚墨图谋刺杀王上,如今小叔又说秦墨愿意效力秦国,这番话有几分可信,实在令人难以下定论。”
郑函微微沉默了一下,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块物什,放在案几上,手指按着推到我的面前。
我低头看去,只见是一块半个手掌大小的牌子,上面刻的文字与现今各大国的文字略有不同,但还是能认出来,是金文。“墨?这个……莫非是……”
“正是钜子令。”
我凝神看向这块不起眼的令牌,打磨得很圆润,看着木质不错,但毕竟是木头的,居然是钜子令,这也太质朴了吧。墨家组织严密,以钜子为首,郑函手上居然会有钜子令,我抬头看向郑函。
“据说墨家钜子令向来都由钜子贴身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