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微微沉吟,“秦……皇帝陛下欲图百越、林胡?”
转而他又笑道,“以陛下即位以来的所为,本该如此。”
总感觉嬴政给六国之人都留下了沉迷开疆拓土的印象啊,虽然这印象…也挺准确的。
“那岂不是又要打仗,又要死人了?”小丫听得懵懵地,开口问道。
自我知道嬴政在准备南下攻百越之后,也劝过他先休养生息一阵子,那叫一个难劝,好说歹说,引经据典,他才终于认为我说得有道理,决定休整一年。以嬴政如今的威望,别说打百越了,就是要横跨太平洋去打印第安人,那百万秦军也会即刻开始造船准备渡洋,当然成不成功是另外一回事。但嬴政是嬴政,秦国是秦国,若秦国是一架六匹马拉着的马车,每匹马都有不同的想法,或许嬴政可以执六轡于手,游刃有余地驾驭它,但不代表不危险,让秦国避免二世而亡的结局,有两条路,一是嬴政永生,二是让这个帝国变得更加稳定,第一条路显然是行不通的,所以从现在开始,就得慢慢着手清除帝国体制的不稳定因素了。首先,得让这架战争机器先慢下来,适应和平。
我笑着回应小丫,“放心吧,这与七国混战不同。”
聊再多次,新律也只是纸面文章,不去执行就毫无用处。以嬴政的杀伐决断,自然也不可能让它只停留在纸面。那么问题来了,谁来主持这场变法。他一直不曾提及,想来是举棋不定没有合适的人选。
夜晚,嬴政照旧在夜半前一刻钟回寝宫,带着沐浴后的湿气,我迎上前替他卸下冠冕,宽衣解带。
“最近几日你都睡得太晚了。”嬴政低头看着我道,眉心微蹙。
这可真是一百步劝五十步,我没好气看了他一眼,“这话陛下该拿去劝自己。”
他沉默了一下,立刻转移了话题,“你以为何人可推行新律?”
终于…这个答案我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就等着他提起。
我踮脚整理了一下他寝衣的衣襟,状似随意开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著书者才是最好的执行者,陛下以为呢?”
他的长眸盯着我,我毫无惧色地回视他,虽然身高有差距,但我是不会输的!
“不行。”嬴政沉声拒绝,语气是一贯地不容置喙。
换了别人可能已经不敢再提了,但我是谁啊,我没有在怕的。
“难道陛下有更好的人选吗?”
大秦不缺人才,但这新律最好的施行者只有我,因为它出自我之手。嬴政肯定也明白,也许这就是他迟迟未提主持变法之人的原因之一。
嬴政拂袖绕过我,坐至榻上,我小步跟了过去,挨着他坐下,“陛下难道不相信我可以做好吗?”
见他没有回答,我低下头,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陛下是千古未有的人物,而我只是个普通人,你一定不认为我可以做到吧。”
他搁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伸手捏着我的下颌,抬起我的脸。我眨巴了几下眼睛,努力挤出一点欲泣的泪水,最终还是就挤出一点点雾气。
嬴政皱了皱眉,“朕没有这样想,你知道,朕……”
他突然顿住,脸色沉了沉,“不许作如此姿态!”
啊,被看穿了,我立刻收了眼泪,蹭过去抱住他,“陛下明明很喜欢我的新律,繁荣昌盛,长治久安,传至万世,你也很想要一个这样的帝国,不是么?”
“我不想陛下倾注心血的帝国,留下任何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