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萧何又回到书房里,分主次坐下,我伸手给他倒了一杯水。
萧何恭敬地双手接过,然后从袖中拿出一本书册。
“大人请看。”
这场景似乎有点熟悉…我伸手接过书册。
“大人的新律有七章,是为盗律、贼律、囚律、捕律、杂律、具律、户律。卑职在此另加兴律、厩律两章,并对户律略作修改,若能得助大人,不胜荣幸。”
户律是我自己在秦律上增加的,主要是户口管理和赋税管理。自觉考虑得已经很全面,但看到萧何所书,竟发现还有很多细节没有考虑到。
至于他新加的兴律、厩律,前者是徭役及城池守备之律,后者是畜牧及驿传之律。这两个方面原本都是归类在杂律里面,他将此单独拎出来,进行了完善。
我一口气看完了整本,掩卷叹道,“先生大才,新律推行在即,有先生相助必定事半功倍。明日你随我一起进宫面呈陛下吧。”
“进宫?”萧何有几分愕然。
认识他以来他一直是温文尔雅,进退合宜,露出这般神色颇为罕见。
我点点头,兴奋劲过去困意涌来,“你不想进宫?”
“卑职只不过是提了几分浅见,岂敢入宫面见皇帝陛下…”
我摆了摆手,萧何这次应该是真的想要向我献计,这是他的投名状,只是我占他这功劳无用,对于我来说,做事才是最重要的,像萧何这样的人,我不介意为他牵线搭桥,让他看到向上之路,从而更好地做事。
“你只回答我,你想不想进宫面见陛下。”
萧何沉默了片刻,沉声道,“多谢大人。”
闻言我打着哈欠起身,“那今夜好好休息吧,可不能打着瞌睡去面君。”
“诺。”
翌日一早,我站在咸阳城郊的高台送大军出征。嬴政并没有来,并不是每一次发兵嬴政都会亲自相送,更何况如今他是皇帝陛下,也不再是秦王了。
身为相邦的我当仁不让就得接下这个任务了。站在高台上勉励了几句,做了下战前动员,然后我将虎符交给尉缭。
尉缭一身甲胄,与平日里宽袖长袍气质很不相同,腰间配着他那柄长刀,还是当年的那柄,他如今位及三公,天下神兵利器皆可选用,上战场却仍旧带着当年那把平平无奇的刀。
孑然一身,来去无牵挂。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这句话,转而又将其抛之脑后,尉缭此去是带兵征伐百越,若是顺利自当凯旋而归。
五十万大军分批出发,先锋其实早已动身了,尉缭亲自带的是中军,而在咸阳郊外的也只是一部分中军。
大军列队踏起滚滚尘土,逐渐远去。我回身望向身后的王绾等人,我会如此分身乏术,原因之一是王绾最近一直在默默划水摸鱼,或许他是不想与我起冲突,也或许是想看我的笑话。
王绾抬手行了个礼,我微微颔首。
“王丞相,我接下来要忙于新律推行之事,大军辎重补给,上下策应,就请王丞相和治粟内史多费心了。”
丞相一职最初本就是辅佐相邦而设,名义上是相邦的属官,虽然后来为了分散相权,没有相邦的时候,丞相作为一个独立的官职,事实上取代了相邦的地位。
所以我吩咐他做事是很合理的。
王绾只微微愣了一下,“下官领命。”
下了高台,我上了准备好的车,回身看了下站在外面的萧何。他依旧是一身平日里的打扮,平常在相府他就穿得齐整,倒确实不必刻意装扮。
“先生一同上车吧。”
萧何愣了愣,同乘同食,是这年代主人对门客最大的抬爱。随即他也没有多推辞,撩衣上了马车。